不见还?好,情绪被困在心底就没有宣泄的出口,如今见了她,林鹤时反倒觉得心中思念更多了。

祝卿若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头看他,没有任何隐藏,眼底的情绪一览无?遗。

他只是看着她,她就也不开口,执拗地?与他对?视。

她很少有这样落寞的模样,疲惫二字都快从身上跳出来,叫他看得心下涩然。

他没办法对?她生气,咬牙将火气收拢,但难免带出几分愤然,只得转移视线,将火力对?准她手下的信件。

“这劳什子公务就只有你会不成?你手下的人呢?看不见主上这般劳累也不知多分担分担,一月发下去?多少银钱,难不成让他们来吃干饭?”

林鹤时从座上起身,大步行至桌前,将她摊在桌上的信件捞起,上下扫视一番:“就这些资料也不过?是几百个字凑在一起,能识字就能看,不说你身边的晓晓,就连刚学几年字的岁岁都能帮你分担分担。往日看着都恭敬的很,你说一没人说二,怎么如今要用人的时候就都跑了?”

他将一叠信攥在手里,用力压下,恨恨道:“这样不懂为主上分忧的手下要来又?何用?待你登上高?位,还?能靠他们为你做什么有益天下的大事?连华亭都知道在我下棋时替我考虑下一步怎么走?,就算没什么用,那也是尽心了。你这些手下连分忧都不会,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拿把扫帚,一通全扫出门去?!”

林鹤时这一连串的动作话语令祝卿若目瞪口呆,连伤怀都忘了,只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自家嘲讽人都要拐十几个弯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夫子,什么时候开始骂人这么直白了?

第139章 第 139 章

林鹤时看?着她呆呆的眼神, 怒其不争道:“看我作甚?你要是没时间管,我替你将他们赶出去, 这个月的月钱都不用给了,省下?来的还?能多给你买些续命的参汤来。”

他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免得不知何时就倒在书案前,给我留下?个苛责弟子,让人活活累死的名声。”

祝卿若被暗戳戳嘲讽了一番也不生气,从呆滞中抽身,顶着夫子的死亡凝视为晓晓她们解释道:“她们有自己的任务...”

林鹤时却不听她狡辩,“什?么任务有?你重要?眼见主上身子一点点熬坏了她们还?要守着那些‘任务’,这般死板、不知变通的手下?也无甚用处, 还?是全辞了,我再去给你找些好的来。”

说来说去, 还?是要将人都赶走。

祝卿若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是往日含蓄的浅笑,张唇露齿,颇为放肆。

林鹤时听到她的笑声, 皱紧眉头:“笑什?么?是赞同我的说法, 要将人赶出去了?还?是开始后怕,觉得参汤喝少了, 还?要再来几碗?”

祝卿若笑着摇头,“非也, 非也。”

她仰头对上林鹤时的视线,面带揶揄道:“我是笑夫子不愧是夫子,安慰人都这么拐弯抹角的。”

林鹤时脸上神情没有?变化, 依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反驳她, 就?见眼前人微微仰头,温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轻声对他道:“谢谢夫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鹤时反驳的话堵在了嘴边,忽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静静仰头看?他,他也沉默着与她对视。

书房内霎时静谧无声,只?有?晚间的清风透过窗缝,拂过书页的沙沙声。

看?着看?着,林鹤时眼中严肃之意渐渐被温和暖意取代?,他侧过脸,掩饰唇边的笑意。

祝卿若没有?低头回避,弯眉笑了起来,她微微偏头,“所?以夫子九年来第一次离开雾照山的区域,只?是为了来安慰学生吗?”

林鹤时垂首看?她,微一挑眉,等她的下?言。

祝卿若看?他神情就?知自己没有?猜错,她笑道:“既然夫子认为我该将事务分给别人一起做,正好夫子在此,不若就?做这个为我分忧之人?”

林鹤时掸了掸衣袖,神色骄矜道:“从来都是夫子给学生布置功课,到你我这,怎地还?要我给你分忧?”

祝卿若叹了口气,苦恼地看?向桌上的诸多信件,“好吧,那我就?自己...”

林鹤时眼见她要改口,脸色变了几番,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手底下?的信件夺了大?半。

祝卿若压住唇角,假装疑惑地抬头望去,“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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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询问的眼神,林鹤时正色整理信件,“既然你相求,做夫子的也不好眼睁睁看?着学生累死在案牍上,这些日子,我便帮帮你。”

祝卿若眼含笑意,“夫子不要我赶晓晓她们走了?”

林鹤时一顿,眼神略有?些飘忽,祝卿若对他为何表现?心?知肚明,先前被堵在嘴边的解释顺其自然吐露出口:“她们如今并不只?是我的侍女,身上都担着许多要事,此次出门我没带上她们也是因?为她们不得空而非躲懒。”

她想到她晕倒第二日门口便多了许多关怀的声音,心?底愈发柔软,“在做好自己的事的同时,还?抽时间想方?设法为我调养身体,再没有?比她们更好的了。”

林鹤时来此就?是因?为晓晓传信告知,怎么会真的让她把人赶出去,就?是一个为她分担事务的借口罢了。

看?见祝卿若眉眼处的温柔,林鹤时心?下?微叹,幸好眼前人真真切切的女子无疑,否则看?她对晓晓岁岁的态度,不难怀疑后宫预定?的位置又要多两个了。

这荒唐的想法只?在他心?中划过一瞬,随即便若无其事道:“既然她们各有?要事,也不好现?在就?赶出去,我找的人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适应。就?再给她们一次机会,若下?回再如此两头顾不上,你可不能再顾念旧情。”

祝卿若笑着应下?,敏锐地捕捉到林鹤时话中的关键词,“夫子找的人?”

林鹤时见她在此混乱之际也能保持敏锐的感知,欣慰之余又不免怜惜,垂眸隐下?眼底情绪,解释道:“青州云麓书院前段时间遭了寇,当地官府却因?兵力懈怠救助不利至多名学子受伤,也不愿将此事上报朝廷令其州内情况泄露。”

祝卿若皱紧眉头,“连学子圣地都无力护住,青州兵力可想而知。”

对于林鹤时后半句,祝卿若则是摇头道:“州内自治之果,这青州州牧怕也是前任景州牧之流,担忧自身官位,舍弃不掉泼天权柄,只?将坏事捂在州内。无力还?击追剿,又不愿请朝廷帮助,如此做派,恐怕书院内已怨声载道。”

林鹤时勾唇道:“猜得不错,不止书院内,连青州城内也多对此事议论纷纷。”

祝卿若点头道:“是了,若青州牧不思解围之法,始终这般捂嘴,受到民声反噬是迟早的事。”

“不过...”她看?向林鹤时,“青州牧既不愿此事传出青州,自是下?了封口令的,夫子又是如何得知?”

林鹤时解释道:“这正是我要与你说的,我有?位师兄在云麓书院做夫子,院内学子也多是他的学生。学生伤亡他本就?伤心?激愤,青州牧不作为甚至强行捂嘴之举更是令他愤怒不已,前些日子传信问我周围州府可有?合适的地方?,他打算另开一处云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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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凝视林鹤时的眼,能将云麓书院另开一处,恐怕夫子这位师兄也不仅仅是书院里?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