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身姿修长的男子自假山后缓缓而出,夹杂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秾丽眉眼虽然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可若细细观察,便能发现隐藏在漫不经心外表之下的思虑。

系统也听见了方才小花园里两人的对?话,感叹道:【看来这回女主受了不小的打击,居然这么拼命】

卫燃看着端着参汤的侍女远去?的方向?,没有开口接话。

系统还?在叹道:【这跟原剧情里性子懒散的女主哪有相似之处,如果不是在眼皮子底下,我都要以为是她换了个芯子呢。】

卫燃看着远处,掀唇道:“性子懒散是因为事事有着落,她不需要付出多大的力便能轻易得到想要的,可如今却和原剧情里不同。”

系统问道:【有什么不同?】

卫燃看着层层林叶间若隐若现的木框,仿佛透过?紧闭的窗看见了里面?的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个词叫做沉没成本,意思是在达成目标前投入了大量不可挽回的精力、金钱等?代价。或许得到的东西不算是贵重,但中途投入的成本让人没办法割舍。”

他的目光在窗外逡巡,“祝卿若又?何尝不知洗清秦毅被怨一案或早或晚都无?妨,哪里就需要她耗费生命为代价提前几日为他洗刷冤屈?”

“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垂下眼眸,眼前又?出现那日废墟之外女子沉郁狼狈的愧疚模样。

“四条无?辜的性命压在她身上,如同附骨之蛆,时刻缠绕在身边,让她无?法呼吸,为之痛苦万分。若她不做些什么,恐怕真就要被她那极高?的道德感给压死了”

系统听了后也唏嘘不已?,【这样一想,倒也能想通女主为什么这么努力了。】

系统困惑道:【她如此耗费生命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卫燃这回没有再?回答,而是沉默着久久不言。

系统还?在感叹祝卿若的刻苦,卫燃的心思却早已?越过?众人,牢牢挂在了那人身上。

【唉,真是太辛苦了,连汤都来不及喝完,她身体还?没好就这样,年轻真好啊剧情里女主能活到七十多岁,这次恐怕】

“系统。”

卫燃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系统的念叨,它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道:【怎么了?】

卫燃看着织在衣料里暗暗浮动的银光,眼底也浅浅泛起涟漪,他微抬起眼,轻声道:“帮我个忙。”

在又?一次失败的查访后,祝卿若沉寂地?孤坐在书房里。偌大的书桌上,尽是信件纸张,满满当当的,无?一不是各地?县志,只要与五年前那件事有一丝关联,祝卿若都没有放过?。

可就算如此,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祝卿若不愿放弃,三言两语将担心的晓晓和岁岁打发走?,一人守在书桌前,在昏黄的烛灯下,不遗余力地?继续搜寻匪首的蛛丝马迹。

“赵立,丙戌年生人,淮州府临清郡秦县域内刘家村人士,己酉年往盂县服刑兵役,壬子年归,两年后失踪,无?儿无?女”

“李云江,己未年生人,淮州府洛云郡河左县人士,后随长者?移居淇县,遂销户。”

“孙注,癸巳年生人,淮州府人士,壬子年往盂县服刑兵役,未归,父母亲族尽往生,于己未年销户。”

......

经过?这些天的翻找,祝卿若已?经将这些人的生平经历尽数看透,几乎是倒背如流,可还?是找不到半分踪迹。

她颇为用力地?丢开手中纸张,像是泄气一般。只是轻飘飘的信纸并未如她所?愿远去?,在半空中慢悠悠地?下降,轻轻落在了桌脚处。

祝卿若垂下眼,略显涣散的目光落在信纸上,整个人就坐在桌前一动也不动。待胸口处的气闷缓缓散去?,她又?弯下腰伸手去?够桌脚的信。

就要触及信纸一角时,另一只手先她一步将信拾了起来,祝卿若眉头微蹙,抬眸想看看是谁,视线却被桌子挡住大半,只看得见来人的半边衣角。

祝卿若无?奈只得退回原地?,有些急切地?站起来。

还?未看清是谁,眼前有瞬间的黑暗闪过?,她下意识要撑上桌面?稳住身子,不待手掌触碰至桌面?,肩上多了几分力道将她牢牢稳在怀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卿若看不见人,却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是一股雨后青竹的浅淡气味。

祝卿若的警惕心霎时便散开,没有再?强撑,顺着他的力道被扶到了桌前座椅上。

祝卿若缓缓吐息,等?脑中昏沉过?去?后才松眉睁眼,对?着身旁的人露出温和笑颜:“夫子怎么来了?”

只入目便是熟悉的温润面?容,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弯腰探看她脸色。

林鹤时见她未睁眼便笃定自己的身份,心底忧虑缓和了几分,刚想回应她的话又?想到她方才险些昏厥,可见平日有多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到此处,林鹤时眉梢方才消融的凝冰又?挂了上去?。

他看了祝卿若一眼,没有接话,旋即转身缓步走?向?客座的木椅前,平静地?坐了下来,没再?看她。

祝卿若顺着他的步伐移动眼睛,随他一同落在椅子上,夫子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克制,端坐在沉木方椅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从脑后的发髻,腰间的坠玉,乃至鞋边的衣角都一丝不苟,和他一样的端方有礼,从无?懈怠。

他明明没有任何话语,甚至没有多看她几眼,可祝卿若心底却无?端涌上几分内疚来。

想起在雾照山时,夫子就曾多次告诫她调养好身体,若没有好的身体,又?何谈来日。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祝卿若低头敛眸,内疚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这数日来始终压在心头的阴霾。

“夫子也是来劝我的吗?”

不同以往的低沉话语令林鹤时一顿,偏头往祝卿若的方向?看去?。

上回见面?还?是回雾照山过?年时,且她事务繁忙,只在竹园住了两日就又?匆匆离去?,算起来已?有近半年时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