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还有机会。”我找不到更好的词安慰他。

“有机会在一起就在一起。没有比还爱着对方却不肯低头更遭罪的。”

不知道黄睿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我嗯嗯两声算是回答。

黄睿接着道：“我还要去喝一杯，你陪萧总聊聊吧。帮我跟他打个招呼，我先走一步。”他今晚受伤很深迫切要去买醉，说完直接去了酒店的迷你酒吧。

山里的四月仍有凉意。

我进走大堂，在靠近叶风的一个桌子边坐下，等他空下来讲故事。萧景年见我坐下，便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萧总……”我把黄睿先走了的话搁到嘴边，还没说出来。萧景年抢道：“我还有点事，你们随意。”他不等我和叶风应答，急匆匆地走出去。

叶风目送萧景年离开，然后带我去附近二十四小时开门的民国图书馆。

夜已渐深，图书馆里出了一个管理员没别人。我俩找个宽敞的地方，各自占据一角，挨着书架，倚着软垫，面对面坐着。

我觉得和叶风这样面对面好奇怪。本来，我遇见他就是个奇葩的过程。我是朝九晚六的苏州妹白骨精。叶风是魔都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不是强龙也算是条地头蛇。我们怎么会在这个时空下四目相对？可能是命运之手正在发癫痫。癫痫的始作俑者是萧景年。

叶风掏出一根香烟，摩挲两下又放回去。他把食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夜班上多了，不抽烟熬不住。”

“你的食指有香烟的味道？”

“是啊。不信？你闻闻。”

叶风把手指凑到我跟前。我隐约闻到烟草味道，笑道：“信了。提醒您别把自己的手指当烟点了。”

叶风呵呵笑着，转头又问：“好像你从来没问过我上什么夜班。我认识的女人个个打听我干嘛的，收入多少，几套房，几辆车。”

我噗嗤笑出了声，“我没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不需要对你了解那么多。只有想嫁给你的女人，才打听你的背景身价。这是雌性动物筑巢生育的本能。”

“哦……哦……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以前我认为她们都是心机婊……”

“心机婊”三个字从帅比男版林青霞的叶风嘴里说出来，我感觉他嘴里的“心机婊”至少也是张曼玉级别的，便笑嘻嘻地说：“遇到喜欢的人还管她是不是打听你呀？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对不？”

“蒋老师果然通透！那么，你想知道萧景年的事情，是不是喜欢他呢？”

叶风笃悠悠地看着我。我至少懵比了三十秒钟。

我抬头在书架上扫视，像是要从书脊上找到答案，因为我自己，根本没有答案。

我喜欢萧景年吗？

他是自大傲慢的海龟。我在他眼里估计是牙尖嘴利的土鳖。我们是相似的物种，却在基因上完全不同。他能阴谋算计，潜规则乙方而后面不改色。我却学不会长袖善舞，时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不喜欢他，只是碰巧遇见他。未来我还会遇见很多海龟、CEO、甲方大BOSS，他只是其中之一。”

叶风含笑：“有些人总是对别人的事情高瞻远瞩，看自己时却往往迷失在细枝末节里不能自拔。比如蒋老师你。”

我认为叶风在臆想我和萧景年之间的关系，没有继续他的话题。

沉默了一会儿，叶风继续道：“蒋茹，你不想了解我，但你想了解萧景年的事情。不然你不会留下来，是不是？”

“我不……”承认对萧景年的事情有好奇心是件很难的事情。

叶风自嘲的笑意挂在脸上：“你要是都不想了解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我不忍心再看他那种失望、自嘲的表情，忍不住骂自己“作死活该”。

“他的故事里少不了你，我都想听。来吧，说给我听。你赶我，我也不走。”

我相信友情有时候不比爱情逊色。这个友情和爱情夹杂的故事，果然没让我失望。

叶风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很复杂的个人情感，我没法一字一句的复述，只记得个梗概。

当年叶风和萧景年在同一所高中，喜欢过同一个姑娘，姑娘名叫顾婷婷。

第40章天生的一对死敌

顾婷婷是富二代独生女，家族里都是做房地产的。叶风家里开洗浴场，父母没空管他，整天不思进取，追求顾婷婷。顾婷婷却暗恋萧景年。

在一次同学聚会后，顾婷婷和叶风俩人发生了意外。叶风要对顾婷婷负责，顾婷婷不肯，到美国追求在那里求学的萧景年。不久俩人走到一起。为此，叶风和萧景年成了死敌。

某年，萧景年携顾婷婷回国。萧景年出任百盛CEO。百盛是顾婷婷父母的公司。几年后，顾婷婷在北欧某国滑雪时发生意外。叶风去某国帮助萧景年接回顾婷婷遗体。叶风和萧景年重归于好。

顾氏父母失去女儿，与萧景年也失去任何关联。他们给萧景年几个选择：第一，做百盛聘用制的职业经理人，每年的盈利达到某数。第二，买下他们手里的百盛股权，不然股权将被卖给他们家族亲戚的公司。

听到这里，我大约能理解萧景年为何对璞源项目如此上心，好像也理解百盛突发事故会如何危及他在顾家长辈心中的信任度。

但故事的前半段，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顾婷婷这个人，我既不羡慕也不嫉妒更谈不上恨，甚至不想问关于她的任何故事。尽管不问，还是知道了顾婷婷和我竟然是大学校友，不过她学的是管理类不是设计，我进校园时她已经本科毕业出国了。

一个女性对爱人的前任没有任何好奇心，表示她根本不爱所谓的爱人。这句话是哪位大师说的？

叶风继续说：“任何行业都只记得最顶端的企业。处于中间层的企业上到顶端很难，但掉到底层却是分分钟的事情。百盛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向上发展非常不易。未来能不能坐稳当前的位置，还是个未知数。”

他又道：“百盛的情况比你们看到的要复杂。顾婷婷父母的侄子辈都想吃掉百盛，做强自己。吃掉百盛，自己可以一跃成为十强，甚至问鼎巅峰，吸引力无疑非常大。顾婷婷父母卖股份，很大程度是被自己的亲戚所逼。”

我问：“萧景年有机会买下股份吗？”

叶风摇摇头：“机会渺茫。不过，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他的任期五年，到明年结束。如果百盛效益好，他如期拿到分红，加上他和顾婷婷之前买的别墅，还有他全部身家和贷款也许能搏一把。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好像打算这么做。”

我沉默。

叶风继续着：“花这么大力气从顾婷婷的亲戚同行手里抢下百盛，不如重新开始。以他的能力，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我随口道：“也许他是为了顾婷婷，才不肯放手。他为了对顾婷婷的承诺不让百盛分崩离析，才坚持到现在。”

我看着叶风，叶风看着我，恍如我们同时发现了惊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