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周第四个晚上，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给萧景年秘书打电话，确认会议准时召开。

秘书说他出差，今天不在公司。WHAT！！

我挂了电话打给采购刘总，劈头在电话里质问道：“今天到底提不提案？”

刘总说出了紧急状况，百盛公司高层昨天晚上全部去了莫干山。

我尴尬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说下去，隐隐有些担心。

刘总接着说：“你等等。我向萧总请示一下。”

过了几分钟，电话回过来：“萧总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介意变更会议地点，可以来莫干山提案。”

挂了电话，我上网搜索“百盛”，跳出来许多条各大网站转载的新闻“百盛地产莫干山在建别墅工地突发工人伤亡事件”。

且不说百盛和我们是甲方乙方唇齿相依的合作关系，单看人员伤亡的照片已经让我戚戚然。

我不知怎么办，先进公司。我告诉黄睿百盛的情况。

“那么萧总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今天完成提案，不要被突发事件耽误进度。”

“大约是这个意思。”

“那就去一趟莫干山。我陪你们去。”

黄睿召集项目组的人开短会，通报情况变化。会后留一刻钟收拾整理。十点商务车已经出了外环线。

车子开在莫干山的公路上，满目翠竹，凉风习习。

这里和所有的景区一样，物价贵，淡季鬼比人多，旺季人比鸟多。四月下旬的莫干山开始进入旺季。对于那些想要过乡村慢生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吸口干净的空气，在蓝天白云下过着没有压力的生活的人，莫干山倒是不错的选择。

我们一行在景区餐厅吃完午餐，然后去百盛指定的某度假酒店会议室。

进到酒店会议室，萧景年在对面正中位置坐着。他仪表依然一丝不乱，脸色沉静，眼皮朝我抬了一下，又恢复如昔。

原本担心百盛出了事情，萧景年会乱了阵脚，没心思继续璞源项目，或者在会议现场对我们暴跳如雷，鸡蛋里挑骨头。没想到他比上次还要镇定自若，循序渐进地提出了许多刁钻的问题、冷偏的问题、极端专业的问题。对于这样棋逢对手的战役，X建筑事务所也是求之不得，龚博士当仁不让是我方的主角。由于准备充分，会议精彩得让人大开眼界。

提案结束后，马总监让我们先休息，等他们内部讨论后立即给我们答复。

出了会议室，我们去酒店咖啡厅休息。

咖啡厅的全景玻璃窗正对着一座山谷。山上满坡苍翠，嫩绿、草绿、墨绿，随风波澜起伏；谷底镶着翡翠似的一潭清泓，微澜叠叠。

黄睿点了杯拿铁，给我带了杯美式。他知道我一向不加奶不加糖。用他的评语：那是种扛得住苦和涩的倔强。他哪里知道我其实是嫌弃加的奶和糖不健康。

落座不久，黄睿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盒子摩挲着，看看窗外的景色说到：“这地方适合做修复工作。”

我不答。他接着道：“比如修复疲惫的身体、受伤的心灵、破碎的感情。”

我来了兴趣，说道：“黄总，你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就说罢。我当你的倾听者。我嘴巴很牢的。”

黄睿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来X建筑设计事务所一年半，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故事，以往道听途说的那些，我只当笑话听。

黄睿告诉我，他和他妻子分居两年。当初因为黄妻想要回新加坡发展，他不肯离开中国而分居。强人遇见女强人，结局是各种受伤。从他的言语中，黄妻现在新加坡做得挺好的，满世界飞，今天早上才落地上海。黄睿随身带着项链，打算找机会见面，跟妻子求和。

“我在网上定了一间谷里的土夯房。”

第38章男人强给世界看（二）

黄睿看着窗外的山谷。半山坳中隐约露出几席茅草屋顶。他脸上浮现幸福遐想的神色。

“黄总用心良苦，祝你达成所愿。”我端起咖啡向他示意。

黄睿喝了口咖啡，又道：“萧景年看起来很强势。这么大的事都乱不了他的阵脚。我挺佩服的。”

“黄总你也很强啊！”我不愿和他聊萧景年，故意把话题往他身上兜。

黄睿道：“其实，男人强是做给世界看的。只有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哭啊、幼稚啊、撒娇啊……”

我听了后半句好笑，“黄总你也会撒娇？”

他假模假样叹口气道：“我现在连当面给她撒个娇的机会都没有。”

我放下杯子：“别气馁。今天定了土夯房，怎么会没机会？”

“也不知道她来不来。”

说完，黄睿又喝了口咖啡，招呼龚博士和张常杰过来一起坐。有了这两活宝在，黄总监也没功夫继续伤春悲秋。一时间段子满天飞，又是一派春风得意的景象。

咖啡厅坐了一个小时不到。马总监打电话叫黄睿和我回会议室。

会议室恢复了我们来之前的那种整洁。桌上重新放了未开封的矿泉水，还有几盘小点心。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萧景年未显疲态，百盛高层也是姿容整齐。

我心里打着鼓，挨着黄睿坐在萧景年对面。

马总监：“经过我们内部讨论，鉴于你们二次提交的方案确实有说服力，我们同意在目前的方案前提下正式启动璞源的后续工作！恭喜！”

我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好真实，然后咧嘴笑了。

萧景年直勾勾地看着黄睿和我……

想必此时，他很不情愿……很受伤。我搜寻着合适的措辞，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一句适合的。

黄睿听完马总监的话，一脸正色道：“其实萧总的概念和我们的方案不相上下，只是我们比较幸运而已。侥幸获得大家的认可，我们深感惶恐，今后一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做好璞源项目，把这个项目做成我们X建筑事务所的精品项目。”

萧景年听完黄睿的话，向他伸出手：“希望如你所说。全力以赴。这个项目只能成功。”边说边用力摇晃黄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