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象,她在家里会和丈夫谈论什么?会怎么称呼他?她会以怎样的语气和孩子说话?她会笑得更多一些吗?她是怎么和家里人说起自己的?这些问题像一条条暗涌的水流,轻轻拍打着陈越内心那片曾经平静无波的湖面。

那是一种模糊的情感,不是痛苦,却带着一点失落;不是愤怒,却带着一点无意识的执拗。某些熟悉的东西忽然变得陌生,让他无法定义自己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男人离开后,培训室重新变得比之前更加安静,李旻关上门,转身回到桌边,注意到陈越低头写字的动作比平时更缓慢了些。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笔杆,像是在思考,眉头微微蹙着。尽管他试图掩饰,但毕竟少年人心性,总是将什么都写在脸上,落入她的眼中。

李旻放下手中的卷子,看着他安静了几秒,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开心?”

“没什么。”陈越的语气很平静,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过几道痕迹,似乎在演算公式,但那字迹有点浅,像是他根本没用力。

李旻握住他写字的手,迫使他停了下来,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试探他的反应,见他没有特别抗拒,声音刻意放缓:“你知道,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

陈越沉默了几秒,眼神重新落回她的脸上。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冷静,但尾音却微微低了下去:“我刚刚在想,您在家里的样子,和在我面前是不是不一样。”

这句话让李旻稍稍一顿。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仔细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眼。从认识陈越以来,她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一点拘谨,又有一点茫然。

“你觉得我家里会是什么样?”李旻问,声音很轻,并不是咄咄逼人的追问,只是想让他多说一点。

陈越沉默了一瞬,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草稿纸的边缘,最终低声说:“不知道。但……我想是陌生的。”

“我在家里是母亲,是妻子,是儿媳,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怎么可能像在你面前这样。阿越,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自由一些。”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像是想通过这种动作向他传递什么安心的信息,随后半真半假地补了一句“而且我在你面前的样子,也只有你能看到啊,对他们来说也都是陌生的。”

陈越抬眼看着她,眉头微微松开一些,又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李旻的手还轻轻按在那里,大概是怕他挣开。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李旻握着他的手指,感受到他的微微抵抗,知道他并没有真正释怀。她低头耐心地看着他,目光里透着心疼的无奈,沉默片刻,斟酌该如何开口。

“阿越,”她的声音柔下来,“如果你实在想知道,今晚跟我回家好了,反正家里也没有别人。”

陈越闻言抬头,满脸震惊。“回家?”

“嗯。”李旻故意用激将法,摆出一副似笑非笑挑衅的样子,“你不会不敢吧。”

“当然不会。”他皱了皱眉,低声反驳。

李旻看着他紧绷的脸庞,嘴角微微扬起,眉间熟悉的倔强终于又回来了。她心里松了口气,似乎刚刚那点缠绕心头的不安也随之散去。初春的阳光还不太炽热,带着刚刚好的一点温度,透过窗外打在陈越的侧脸上,明明是依旧显得冷峻的线条,此刻却让她安心很多。

“那就好。”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资料,推了推他的肩,“别愣着了,快点收拾东西。你想的那些问题,回家慢慢解决。”

陈越低头将草稿纸和笔一本一本整理进包里,动作比平时更有条理。

“阿越,”她忽然开口,是在安抚他,也是一种承诺,“没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也没什么是你需要担心的。”

陈越抬头看了一眼她,复杂的情绪被逐渐压下,他点了一下头,背起包跟在她身后走出培训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到那些模糊的情绪失落、不安,以及那点无法命名的执拗,被隔在了身后。他低头看着她熟悉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踏实感。

她身后的这条路,似乎无论怎样,总会有一个只属于他的位置。

陈越:不争不抢男小三赛道第一人

独属(上)

独属(上)

陈越站在门口,看着李旻打开自家门锁时的动作,随手从包里拿出钥匙挂回门口的钥匙架,一切都显得无比自然。他跟着她走进屋内,熟悉的淡香扑面而来,这是她经常会用的熏香。房间里并不算整洁,沙发上随意搭着一件薄毯,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别愣了,进来吧。”李旻站在玄关换了拖鞋,扭头见他还站着,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放松点,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陈越低头换上拖鞋,进了客厅。他的目光低调地在四周扫了一圈,注意到墙角有一盆枯萎了一半的绿植,书架上塞满了孩子的绘本和教材,还有沙发旁堆了一些没来得及整理的衣物。

“不知道和你的预期有没有差。”李旻看着他的眼神,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平时孩子们在的时候,我刚收拾清爽没多久又一片狼藉,有时候就懒得再折腾了。”

陈越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跟我想的不一样,但也……挺像您。”

“噢?”李旻挑了下眉,顺手将沙发上的薄毯折好,转头看向他,“怎么个像法?”

陈越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她刚刚折好的毯子,“毕竟您的办公桌也好不到哪去。”

李旻听了,随手抓起薄毯作势要丢向他:“好啊,陈越,你还挺敢说!嫌弃我是不是?”

陈越后退一步,抬手挡住,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嘴角不经意地动了动,“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呀,”李旻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把薄毯砸过去。她转身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一侧,然后靠着沙发随手指了指茶几,“坐吧,别在那杵着,就当自己家一样。”

陈越点了点头,坐到沙发的一端,目光掠过她随意的动作和客厅的布置,心中那一丝残存的陌生感似乎逐渐散去。这是她的空间,散发着她的气息,随处可见她平日生活的痕迹。

李旻看到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随意地问:“现在觉得陌生感有没有少一点?”

“嗯。”陈越低头轻声应承了一句。

李旻听了,笑着将咖啡杯放回茶几,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陈越低垂的眼睫上。她观察着他,确认他是否真的放松下来,然后缓缓开口:“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陈越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她,“没什么了。”

李旻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问你想要什么,想说什么,你总是回答‘没有’。但我和你刚好相反。”

她停顿了一下,靠回沙发,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咖啡杯,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呢,有时候挺‘贪心’的,什么都想要一点。”

“什么都想要?”陈越低声重复了一句,在思索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嗯,比如,想让家里的事情不那么乱,想让工作能少点麻烦,当然,也想让你开心一点。”她说得漫不经心,目光却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这话是想哄他,但也确实是真话。

天才的青春往往不同于常人。李旻知道,即便陈越也有肆意昂扬、生动活泼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刻,总是淡淡的。他不执着于成败,也不会因为得到什么而特别高兴,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似乎都被一种先天的冷淡过滤掉。

他的情绪永远那么浅淡,像一汪平静的湖面,不起波澜,也看不到什么深刻的涌动。

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任她予取予求,纵容她的任性与脆弱。她需要什么,他总是默默地给予,从不让她为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