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准备回家过年了,”周雪蚕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也没必要每天过来。”

口里苦涩的酒味还没消散,他看着周雪蚕:“你不也每天坚持来吗?”

周雪蚕笑了笑:“说什么话呢,这是我的店啊。”

封烬没说话。确实没什么人来这里了。外面的烛光灯火都比以往的多,现在又因为雪灾,原先吵闹喧杂的酒店更是显得冷淡。他下意识地顶了顶上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我今天还用驻唱吗?”封烬没忍住问。

今天的调酒还是失败了。周雪蚕吐了吐舌头,打算把这一杯都倒掉重新做。她把封烬那一杯也一起拿过来准备去洗杯子:“本来就不用了啊,是你坚持要来。”

封烬喘了口气。他看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白色都遍布撒在门外,整个世界都像是失去了颜色一般。他没忍住又问:“那我能在这里留夜吗?”

“随便。”酒瓶的摇晃声随之响起,周雪蚕不信邪地又调了一次,她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英文脏话。封烬笑了一声。

周雪蚕从小在英国那边长大,因为父母是中国人最终还是回了国发展,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夜店供她摆弄,偶尔清闲无聊来这里喝喝酒。她一直想做一名调酒师,但调了大半年了也没有任何一杯是她满意的。周雪蚕叹了口气,她觉得脖子有些酸麻,刚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铃的响声。周雪蚕抬头。

孟前森快被冻死了,他哆哆嗦嗦地坐到封烬的身边,看了眼封烬。

孟前森被冻得浑身发抖:“那个,两瓶威士忌。”

周雪蚕把手里调的酒放下,走到后台。孟前森又回头看了眼封烬。

封烬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他回头想回应这人的眼神对方又立马收回。周雪蚕把两瓶威士忌放在桌子。等人已经走出店的时候,周雪蚕才笑着看着封烬:“你认识那人啊?”

“……”封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认识。”

“那他来看你。”周雪蚕玩味地看着封烬,“走之前还看你一眼。”

封烬的人格魅力确实大,不然为什么周雪蚕一直坚持他当驻唱。

封烬叹了口气:“……别调侃我了。”

周雪蚕哈哈笑了两声,她看到地上的吉他:“反正来都来了,唱两首歌给我听呗?”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黏黏糊糊的雪都封存在窗外。封烬看着地上的吉他,最终点了这个头。他没像往常一样坐在驻唱台上,而是坐在原地,抱着厚重的吉他,试了一下吉他的音。这几天实在是冷得出奇,以至于封烬都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冻僵了。他动了动手指,“可能不太好听,因为太冷了我手指都被冻得没知觉了。”

周雪蚕无所谓地笑了笑:“又没关系,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

封烬淡淡地“嗯”了一声。店里有暖黄色的灯,外面有纯白色的天。他清了清嗓子,动了动手指断断续续地弹出了一段谱子。

蜿蜒流转的曲调从他的吉他里弹出,他跟着唱了两声。

孟前森整个人都要被冻麻了,他把那瓶威士忌塞到封绥的手里,说话都是哆嗦的:“我说你也是神经啊你…这大冬天的非要出来买什么威士忌。”

封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他看着对面夜店暖黄色的灯仍然亮着,眼神放空了几许。孟前森拉着他:“快点走吧,都快要被冻死了。”

封绥没有说话,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你先走吧。”

孟前森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

封绥已经把酒瓶开开:“我有点儿事儿在这。”

“你有什么事儿啊你?”

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从店里面传出,在这一片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格不入,封绥沉默了一下:“你别管我了。”

孟前森怀疑这人是被冻傻了:“你、你没事吧封绥?”本纹铀??裙九1叁久依巴三伍零整哩

“……”封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回头去看孟前森,黝黑发亮的眼睛深不见底,宛如深潭。他一直这样,孟前森想。孟前森被他磨得没脾气,他拍了拍封绥的肩膀,但还是不太放心地回头去看封绥:“别搞得太晚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

深重的风声潇潇传来,封绥站的有些腿麻,他活动了一下腿脚,为了能更听清歌声,他走到马路对面,坐在了门口。风雪稍微遮挡了一些,门内断断续续的暖气总是可以吹到他身上,与他现身处地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封绥喘了口气,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白茫茫的。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幻想着里面的人可以发现他,并且把他带回家。

他每天晚上都有蹲守在这里想看一眼那个人,希望他可以注意到自己。他想,如果对方看到自己应该会感到惊讶吧?再怎么样也会礼貌地上来问自己两句话吧?可是貌似什么都没有。他来到这座城市三年了,从他得知自己的哥哥是在这家夜店当驻唱的时候开始他就几乎每天都踩点来到这里。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干。偶尔的时候就喝喝酒。有人问他名字他一概不告知,他就是这样静悄悄地看着台上的人为别人唱歌。

后来的很久很久,久到连封绥自己都快忘了他来到的目的。他甚至都不记得三年前那一次的撕心裂肺是如何心情了,他只知道,他们唯一的交集仅仅只是他哥给他的银行卡里的数字不停地升高。后来再也没有别的交集。

他从来没有一次主动去和别人说起过自己有个哥哥,他累得浑身发麻有时候被噩梦吵醒也不敢叫对方的名字。他渴望着这三年来有哪怕一次的时候可以偶然碰见,并且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可是却一次也没能碰见。

店里的歌声断断续续地最终还是截止了。封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太好。”

周雪蚕倒是无所谓,她环绕了一遍店内:“你等一下打算睡哪儿?”

封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呃,随便吧,能躺着就行了。”

周雪蚕哈哈笑了两声:“那你直接睡那儿不就好了。”

封烬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店内的沙发,他也跟着笑了两声:“也可以。”

周雪蚕觉得这人特有意思,她翻了翻柜子,拿了把钥匙扔给封烬:“诺,房间在里面呢,时间也不早了,你可以去休息了。”靥熳升漲鋂日?說輑???酒1??叁五?哽新

封烬接过钥匙,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咋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呢?”

封烬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抿了抿唇,抬头笑了笑:“没事儿。”

也许是他想多了。

但不知不觉地,他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门口。他总觉得那个隔绝一切的厚重窗户外,有一层人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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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前森:(盯)这人长得有点儿像我兄弟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