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予每天晚上都会坚持去医院,握着纪浔的手说一些絮絮叨叨的话,没什么营养,也就是今天天气怎么样,吃了什么饭,公司那群老家伙有多烦人,他有多想他。
平时总是纪浔话多些,宋清予则静静倾听,此时两人换过来,宋清予还有些不习惯,但怕说少了纪浔不愿意醒,于是变着法的说些有趣的话,可效果甚微。
刘昀平时有课,空闲下来也会来医院陪纪浔叨唠谢有的没的,放他们在寝室经常听的音乐,唐韵也会来,却总是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日子就这么看似平淡的往下走,不过好在,陆续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近一个月的奔波后,陆续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风尘仆仆来到医院。宋清予正拿着棉签为纪浔润唇,他听到脚步声,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冷声问。
“有证据了吗?”
陆续摇摇头,把文件递过去。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因为要找到林溯当天接触的人,所以我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了林海的背景,发现一件…”
陆续像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隐晦的说:“让人惊讶的事。”
宋清予打开文件袋,拿出来一张张翻看,在看到最后一张纸上印着张熟悉的脸后,眼神陡然阴狠,寒声道。
“所以,林海其实是林家的私生子,三年前的酗酒案让林家放弃了这枚棋子,被逐出林家?”
仅仅是因为酗酒伤人就把人逐出去?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
陆续颔首,解答他的疑惑:“对,按理说这种事情在一些世家大族里不足为奇,更不至于被逐出林家,但坏就坏在这个林海的母亲原本是个酒吧里的坐台女,阴差阳错和林家家主有了一夜情,后来发现怀了林海就生了下来,贪念一起,养了几年便上门要求林家把她娶进门,否则就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恰巧林家当时有个很重要的招标案,正是风声鹤唳的关头,为了稳住她,只好暂时把她接进门。”
“林家家主看似对这对母子关怀备至,其实厌恶至极,一直想找机会把这对母子赶出去。而林海被金钱迷花了眼,真以为自己是林家大少爷,于是夜夜笙歌,有次被人嘲讽是私生子,一怒之下拿酒瓶子把人头砸了个窟窿,不料对面刚好是部长家的儿子,林家家主也以保不了他为由把他逐出了林家,同时,招标案也拿到了,林海的母亲也没了把柄,一同被赶了出去。”
“而出狱后走投无路又没什么本事的林海只能靠当货车司机为生,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某一天林海不知道在哪发了什么横财,为了利滚利,在赌场一下就拿出一百万的砝码。”
宋清予抬头看他。
陆续接着道:“账户这笔钱的来源,就是林家大少爷,林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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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林溯的名字落下,病房内蓦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宋清予抬眼望向病床的方向,眼里像是泼了一池的墨水,什么也映不出来,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半晌后,他站起身往外走,声音蕴着沉怒:“去警局。”
马路上,一辆白色路虎疾驰而过。
陆续开着车,眼神频频往后视镜上瞥,低声说:“宋总,有人在跟我们。”
宋清予像知道是谁,冷声说:“让他跟。”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他们一到警局就有人把他们带着往审讯室领。
宋清予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背、铐着手铐的男人走过来。
林海真是林家私生子,与林溯三分相似,即使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但仍能看出五官底子还是不错的,可大概是生活不太如意,受多了冷眼嘲讽,整个人透着股颓丧阴郁的气质,尤其是耷拉的眉眼,懦气横生。
哪怕没有半分攻击力,宋清予也还是紧绷着身子才勉强忍住自己不上去拿椅子砸死他。
林海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矜贵的男人为什么要见他,于是坐下后,双手不安的揉搓在一起,因为宋清予的眼神太冷,太危险,要不是他身边有警察,也许他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但没有,他只是甩过来一份文件,极力克制情绪问。
“是不是林溯指使你撞人?”
见男人眉眼踌躇,宋清予目光锐利:“如果没有,你账户上多出来的一百万是怎么来的?”
林海做过亏心事,自然心虚,但想到林溯说过的话,仍然目光闪躲的坚持否认说:“没…没有,那是我弟弟,就是……就是林溯,他知道我…我手上没什么钱,就…就给了一点接济一下…”
站在宋清予身后的陆续都被畏畏缩缩厚脸皮的林海气笑,一时没忍住道。
“接济你?你见过谁会接济自己父亲小三的儿子?”
林海被说中痛点,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反正就是林溯接济我的钱,你们…你们爱信不信。”
宋清予大衣口袋里的手握成拳,漫不经心道:“你出狱后身上没钱,想赚大钱又不愿意劳动,所以想走捷径,这时候林溯就找上了你,给你汇了一百万让你撞人,还承诺你,只要你自首的时候说自己是酒驾车子失控才不小心撞到人,他就会捞你出来,对吗?”
“你也许犹豫过,犹豫林溯有没有能力捞你出来,但一想到林溯背后庞大的林家,突然想赌一把,毕竟这么好的事情以后也不一定再遇到了,于是你同意了,最后你真的撞了人,一开始心里大概会稍稍愧疚一番,但想到挺过这一遭就有了快活日子,又觉得没什么了,对吗?”
宋清予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死死盯着林海,眼神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舌,狠辣残忍。
林海忍不住低下头。
“说不定心里还很得意,即完成交易拿到了钱,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可真是一份好买卖啊,你说是不是?”
“嗯?回答我!”宋清予倏然锤了下桌子。
林海猛地抬头,震惊的看向宋清予,男人不带感情的眼神像是拿着一把刀刃划开他的皮肉,漫不经心地抵在心脏上,带来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这把刀就会插进他的心脏,血流不止。
林海被完美踩中所有心理,他紧张的流下了冷汗,哆嗦着低下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怯态,但显然没有什么用,抖着声线说。
“我…我,反正我当时就是喝了酒 然后才…才…”
宋清予逼近他,居高临下地问:“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到底有没有喝酒?”
林海吞了吞口水,大脑里所有神经都紧绷着,脱口而出:“喝了…我喝了!”
宋清予眼神锐利:“真的吗?当时那么多人和车,你是怎么避开所有车辆,独独就撞上了纪浔呢?怎么就这么巧?”
林海大气都不敢出,小声说:“因为…因为喝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