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又问：“不喝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姜砚这次只点点头，把酒杯放下了。

姜砚被赵旻抱起来，坐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搂着赵旻的脖子。这是一个抱小孩的姿势，赵旻一直很喜欢这么抱他，这个姿势能把他整个揽在怀中。

姜砚被放回床上，被子已经有些凉了，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赵旻从后面抱上来，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姜砚随他抱着，想到睡前赵旻说明天有事情，晚上不回来了。

姜砚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幻觉中的温元白想要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

赵旻出门的时候，姜砚陪他走下楼，想送他出门，在大门口被拦下了。

赵旻说：“外面冷，你穿这么少别着凉了，快回去吧。”

姜砚看着他，目光慢慢地转向他背后的“外面的世界”。

“我能出去逛逛吗？”姜砚问。

赵旻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摸姜砚的头发，说回来后带他逛庙会。

姜砚明白这就去拒绝了。他不再看外面，垂下眼盯着地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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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赵旻出门后，总是想到姜砚最后的那个表情，低着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姜砚总是不开心，尤其是回来之后，话也少了，有时吃着饭就发起呆来，和他说话也不理，赵旻最开始还会碰碰他，但姜砚总是会反应很大地瑟缩一下，后来赵旻就不敢碰他了，只能等他自己回过神来。

赵旻是想他快快乐乐的，至少不要愁眉不展。他已经不太记得姜砚上一次发自内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了，现在他虽然也笑，但这个笑是一种模仿，是姜砚在模仿赵旻最熟悉的那个“姜砚”。姜砚每一次笑都是笑给赵旻看的，其实他还是不开心。

赵旻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心烦，伸手去摸烟盒和打火机。烟盒在口袋里，打火机却不知所踪，他想起昨晚和姜砚做爱时，打火机被放在了画室中。

画室。赵旻想到这个被姜砚毁掉又被他整理好的地方。姜砚以前很喜欢这里，他曾经笑着对赵旻说，这是这个家里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是完全属于姜砚这个人的。姜砚画工实在糟糕，偏偏又喜欢在画完后拿给赵旻炫耀，非要赵旻猜他画了什么。赵旻总是猜不对，宅子里几乎也没人猜得出，不过也难免，姜砚总能给出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答案。当听到答案后，赵旻心里总是一片迷茫，不过看姜砚高兴，也就顺着他说了。

赵旻如醍醐灌顶。既然姜砚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姜砚想要出门，他陪着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局势平静些了，他也着重培养了接班人，过两年交接完就可以放手逍遥去了。如果出门能让姜砚高兴起来的话，那他就带姜砚出门，出了这北城，好好的玩儿上一圈。姜砚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思及此处，赵旻深吸一口气，他说：“掉头，我打火机落家里了。”

***

赵旻出门后，姜砚总是想到他最后的那个表情，抿着嘴，不太开心。

姜砚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也懒得想明白了。反正赵旻总是不开心，哪怕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下楼，几句话把厨房里的人打发走了，取了几支酒，慢慢地走上楼去，走进画室，把门锁上了。

姜砚扫了一眼画室。画室曾经被他弄得一片狼藉，赵旻重新整理了，在他回来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那时折断画笔的心情赵旻没有办法整理后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耳边永远有人在说话。他有时候分得清是谁，有时候不行。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哪怕闭上眼，那些声音还是在不停地说话，一时远一时近的。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虽然他已经是个疯子了，但只要没人知道，那“姜砚”就不是疯子。

他这些天画了好多画，但几乎都是随手勾了几笔就置之一边不再画了。这些画他没让人理了，依旧乱乱地堆在画室的桌子上、柜子上、地上。现在，他把赵旻收藏的酒倒在这些画上，倒在画室的桌子上、柜子上、地上。最后，姜砚从口袋里掏出赵旻遗忘在他这里的打火机。

他等着一天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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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姜砚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火烧起来。

他想起了赵旻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从赵旻身后露出来的一点外面的世界。如今四月春光正盛，今日天气也好，看起来暖融融的。姜砚很怀念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但画室没有窗户，他抬头看见四面的墙，就又觉得无趣了，复又低下头。

刚才温元白和严慎都来叫他快出去，他没有理会，倒是温越在他旁边坐下了。

温越侧过头看他，说：“热不热？”

姜砚知道这个温越是幻觉，但他有点想聊聊天，于是小声回答：“有一点。”

其实火已经很大了，姜砚的额角已经出了一层汗。

“真的不想出去吗？”温越问。

姜砚摇头。

温越说：“好吧，那就不出去了。”

姜砚擦了额角的汗，抓起旁边的画纸扔进火堆里。

他听到门外有些声音，不知道是着火被发现了，还是他的幻觉。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用了，火已经把门封住了，外面的人基本是进不来了。等灭了火，他早就烧死了。

最好能烧成一把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姜砚想着，看着火烧到自己的裤子上。

有点痛，姜砚吸了吸鼻子，被烟呛得直咳。

恍惚间，他看到赵旻来了，穿着军服，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姜砚其实有挺多话要对赵旻说，但他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了，最后只是小声说：“我不怪你。”

他心里有很多恨，但在此时此刻，死生之间，他也确实不怪了。

赵旻应该没听到他说的话，他看起来好着急，冲进来把湿帕子捂在姜砚口鼻上，抱起人就往外走。

姜砚陡然清醒过来：这个赵旻不是幻觉！意识到这个，姜砚立即挣扎起来，嘴里小声让他走开，但他吸入了许多烟，没什么力气，被赵旻压制住，强硬地带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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