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6O7~985~189?整理.2022?06?10 15:26:19

Chap.15 酒局

魏照钺今晚有一场酒局,敲定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地产项目。这种酒局十分常见,竞标队伍花十几二十万打印半吨重的标书,有时候也只是走个过场,具体花落谁家,都在酒里。成也夜宴,败也夜宴。

今晚设宴的金副局在业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诨号,叫作“金鸨”,顾名思义,此人极其擅长组织助兴活动,安排餐后甜点比正席拿手。

魏照钺第一次接受他的邀请,他坐在正对包厢门的位置,被晚餐腥味没处理干净的三宝鸭降了胃口。魏照钺扔下筷子,性质缺缺地叠起腿饮茶。这时候金副局很识相地给他添了一碗乌鱼蛋汤,这个男人满脸油笑,抬起手轻轻拍了三下,三响过后,一名难辨是男是女的侍者进入包厢,端着清口茶步履虚浮地跺到魏照钺左侧。那名侍者衣着素简,但周身的香水味却冲得刺鼻,魏照钺倒胃口地用食指关节抵住眉心,周文很快起身,把那名侍者推到一旁。

“金副局费心了。”魏照钺向后靠住椅背,用膝盖擎着手肘,偏头打量那只骚气扑鼻不知道是鸭是鸡的饭后牙祭,长得还行,但是油头粉面糊了一脸,熏得他脑袋疼,“魏某今日没什么胃口。”

“嗐,合不合胃口魏总不得尝过才知道?老金别的不敢说,这个,”金副局把人往魏照钺身边一推,“肯定尖儿货,见多识广如魏总都不一定尝过。”

魏照钺尴尬地咳了两声,有点无语,怎么好像他现在的形象已经成了逢局必嫖的二世祖。他划开手机,发现马上就要十点,再晚回去,估计要打扰家里的真二世祖睡觉。

他刚要起身,告诉金副院项目既定,多余的玩意儿收一收。没成想这个金老鸨人比黄牛犟,偏要让那名侍者给魏照钺“漏漏底儿”。周文被他挎住胳膊往外拉,临出门前金副局笑声阵阵,反复拔高语气:“给魏总您开开眼,魏总您慢用!慢用!”

魏照钺不禁扶额,低头往祝曳时的号码发短信,叫祝曳时尽早睡觉别等他回家。短信刚发出去,那只“尖儿货”一声不响噗通一下骑在了他腿上。

“滚下去。”魏照钺霎时火起,差点把手机砸那人脸上,“多余的事儿别干,你今晚这单结了,滚出去。”

“可是,先生,”听声音,是个男孩。

“听不懂?”魏照钺大腿一振,男孩被他撂翻在地,倒下的姿势极致矫情,拧得像条蚯蚓,“现在就滚。”

“求您给我一个机会。”男孩想装可怜,但是眼角弧度比狐狸还谄媚,魏照钺不禁怀疑自己以前睡的那些婊子鸭子难不成都是这路货色。

这人一看就是会所里的老手,全然不顾魏照钺鄙薄的目光,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解裤子,当他脱掉肉粉色的丝质内裤,魏照钺明白了为什么金副局说这东西够给他开眼他和祝曳时一样,是个双性人。

“先生喜欢么?”

画面突然重合,魏照钺耳畔一震。

“你说什么?”他起身攥住这只妓人的衣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你跟谁学的?”

男妓跟魏照钺全然不在一个频道,他正不要命地扒住魏照钺的手往他身上爬,企图靠上去与男人接吻,立刻被魏照钺甩了一巴掌在脸上。

男妓大惊失色,立马跪在地上捂着脸跟魏照钺求饶,“先生,先生我错了!”

“听不懂人话?我问你刚才的话跟谁学的?”

魏照钺已经逼到男妓眼前,恐怕他再出言不善就要被男人从十九楼的窗口扔出去。

“没有、没有!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先生,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

魏照钺右侧眼皮正在抽跳,隐隐约约觉出这里面有点别的东西,“谁让你来的?”

“我、我自己求金副局引荐过来的,我想让您疼疼我,我想跟着您。”

魏照钺目光狭猝,宛如实质地割这只男妓的脸,“谁告诉你我就一定会留下你?”

男妓哑然失色,牙齿咯咯打颤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支支吾吾一直说“我、我、我、”。

这时候金副局已经安顿完周文在包厢门口听了半天动静,里面叮铃咣当的响声吓得他魂飞魄散,生怕下锅的鸭子活过来飞走。中年人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只见魏照钺抱臂半靠在窗边,叫来的人光着屁股跪在他脚下,右脸浮起一大片火红,两人一高一低仿佛审讯现场。

“金副局今晚点的菜不合魏某口味。”魏照钺斜睨着漏光的门缝,语气凉到极点,“尤其是菜还不干净,以后别吃了。”

在回去的路上,魏照钺交代周文再走一趟蓝岸,鼠类性劣,光夹掉鼠尾恐怕不足以警告。他们在车程里经过蓝岸,这座城市夜岛依旧灯火如粹,十几二十年,像加拿大安大略省南部的某座小城*一样矗立在肇荣对岸。

到家的时候临近午夜,魏照钺懒得开灯,边进门边拆领带随手把外衣扔到沙发,没想到砸到一个人。

祝曳时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凭借意念把魏照钺的衣服折起来放到一边,却在下一秒,被明显不属于魏照钺的劣质女香呛了一个喷嚏。

“我没叫你先去睡觉?”魏照钺其实已经学着在日常善待情人,但今晚不合时宜的“菜”实在让他败兴,他的耐心所剩无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口不择言:“又听不懂人话了?还杵着干什么?啊?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我说没说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像你这么大要是还听不懂人话肇荣早他妈倒闭了!”

幽暗的空气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魏照钺发表完他的长篇申斥转头去浴室洗澡。祝曳时拿掉摊在腿上的西装,抬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他扭过头,对着唯一亮光的浴室深深望过去,还是起身走向了公寓最南角的客卧。

魏照钺洗完澡出来时想起把扔在沙发的西装丢进洗衣篮,一捡起来再次被上面熏人的气味呛得太阳穴抽搐,随即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直到走进卧室,看到祝曳时竟然还没有上床睡觉。魏照钺再次火起,正要转身,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有几张摊开的纸,魏照钺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套物理测试,120的卷纸,祝曳时得了116,相当漂亮的分数,小孩把它摆在这里,很显然是想得到他一点表扬。

魏照钺心头一跳,开始回忆刚进门时跟祝曳时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没想起来,床头柜上的座机忽然响了,公寓座机的号码很少有人知晓,他提起电话,对面是周文来跟他汇报明日行程。

魏照钺莫名其妙,质问周文:“什么时候得靠座机传递信息了?我以为现在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可是您的手机似乎接收不到简讯。”

魏照钺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在跟金什么玩意儿的饭局上开了飞行,这意味着,恐怕发给祝曳时的短信也是一场空。

他扔下电话开始四处找手机,果然,被屏幕上一个红色感叹号直直扎中了脑门。

肇荣的总裁如果是这个水平,肇荣能昌盛到今天实属奇迹。

红色的感叹号,红色的116,印在魏照钺的视网膜上滋滋冒火。他好像总是这样,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继承魏肇森的狂妄自大而不自知。他放下试卷,转身到各个房间找祝曳时的身影,终于在最小最寒酸的次卧里找到了他。祝曳时把自己蜷缩成一颗茧,窝在顶墙放的单人床上蒙着头低低呜咽。

魏照钺第一次有了一点疑似心碎的情绪,他的情感并不细腻,敏感本就不适合上位者。但他看着祝曳时缩起来占单人床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身体,还是承认是自己以大欺小了。

他开了一小盏壁灯,轻手轻脚坐到祝曳时床头,剥开薄被想看看他的脸。祝曳时把头缩得很低,他也想要点脸,不想在魏照钺刚睡完别人的晚上就上杆子倒贴,所以他翻了个身,硬气地背对着男人。

“魏某给小祝道个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手机开个飞行还能忘关,消息没发出去都不知道。”魏照钺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他凉而湿润的脸,“先说个对不起。”

祝曳时不吭声,重重吸着鼻子。

魏照钺继续道:“让我想想,我赶不上你,我高二那会儿物理学得一般,116这么高的分数我考不出来。”

祝曳时不信,魏照钺没有一门功课是差的,他响当当的高考成绩现在在百度百科上都还能搜到。但他无法不对这种哄骗式的安慰心动,高兴得差点忘记那件香味刺鼻的西装。

魏照钺揽着他的屁股,把他推向床里,自己也躺上去,这床被子只有一米五宽,他要被魏照钺收在怀里才能够两个人盖。魏照钺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嗅他的头发,一股甜味,一看就是小孩用的洗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