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捧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谢京棠闭上眼,五指死死扒着洗漱台的边缘,他强压下反胃的感觉,忍受着脊背窜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急促喘息的声音在耳畔无限放大,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

“京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见身后的询问,谢京棠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四肢发麻的感觉渐渐消散,他勉强理了理神色,转过身。

“没事,走吧。”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也没管罗彦君欲图再问,便越过他大步走了出去。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罗彦君注意到了谢京棠泛着血丝微微发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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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出了餐厅,外面风大得人睁不开眼睛,谢京棠走得很快,方向既不是学校,也不是罗彦君自己的住处。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见谢京棠一直不说话,罗彦君扣住谢京棠的手腕将他拽住,“京棠。”

“别管我。”谢京棠平静道,他不轻不重地甩开手,继续往前走着。

罗彦君皱起眉,因为谢京棠冷淡的态度心生一丝不悦,但声音依旧温和:“京棠,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却忽然莫名其妙地转变了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阴晴不定,让人不知所以。

“如果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观察着谢京棠的脸色问。

然而这话不知刺激了谢京棠哪根神经,他突然回身拔高声音道:“我说了别管我了!”他胸膛起伏着,眉眼间的不耐毫不收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怪异,他语气缓下来:“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你突然这样?如果是我哪里不对,你可以告诉我。”罗彦君满眼不解,他还要追问,谢京棠接下来的话却宛若平地惊雷炸响

“我们分手吧。”

罗彦君一顿,他紧盯着谢京棠的表情,发现自己看不出任何波澜后,他倏地沉下脸,双手一把按住谢京棠的肩膀,力气大到谢京棠嘶了一口气。

冷风灌入口腔,谢京棠有一瞬的呼吸不畅,他挣扎起来:“放开……”

“你是认真的吗?”

“……”

“京棠,”罗彦君语调里透着一股冰冷,他又问了一遍,“你看着我,你是认真的吗?”

谢京棠抬起头,他慢慢拨开被风吹的遮挡了视线的碎发,直视着罗彦君那张出现了裂痕的面孔,“是。”他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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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行带回公寓,一路不知碰倒了多少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谢京棠跌跌撞撞摔在床上,背上忽然被鞭子抽了一下,他仓促发出一声惊叫,火辣辣的疼痛令他颤抖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撑起身,长鞭再次落在身体上,“啊!”

谢京棠清楚地听见鞭子在空中划过的凌厉风声,他瑟缩着抱着胳膊躲,连冷汗都激了出来,但罗彦君没有丝毫手软,“京棠,”他声音不疾不徐,“你是认真的吗?”

谢京棠疼得说不出话,但不说话在罗彦君眼里就是默认,这么久了,他终于将压抑的戾气爆发了出来,他不知道谢京棠对他是什么感情,只能隐约明白谢京棠根本不在乎,而当谢京棠随意跟他提出分手,那种怪异的不真实感仿佛被扒出来在烈阳下照射,清晰地落到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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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黑暗的房间里,谢京棠咬牙承受着身体被快速抽打的痛意,不同于以往,这一次那条长鞭落下来时令他产生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错觉,从未这么疼过。

许是被谢京棠的沉默激怒了,罗彦君一把将长鞭扔在地上,他倾下身,掐住了谢京棠的脖子,虚眯着眼问:“谢京棠,你到底想做什么?”那只手完全扼住了谢京棠的喉咙,正不断收紧。

“哈……”谢京棠艰难地睁开眼,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说了……跟你、没有……关系……”

身体被粗暴进入的那一瞬间,谢京棠惨白着脸,却颤抖着笑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罗彦君的神色无端多出几分讽刺,但更多的是得逞。

小腹很快开始绞痛,谢京棠却一声不吭地忍着,直到这场煎熬而充满暴力的性事结束,罗彦君抽出身,拿出一条金属锁链将谢京棠的手铐在了床头。

听着公寓门关上的声音,谢京棠昏昏沉沉地想

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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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间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了温热而鲜红的血,黏腻的感觉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身体像被拖入泥沼不断下坠,窒息与沉重的感觉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谢京棠慢慢捂着肚子起身,却在下床时骤然跌倒在地,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好无力地靠着床边。

体温似乎在一点点的流失,身下的地板无比冰冷,绵密而尖锐的痛意让谢京棠微不可察地发着抖,他双眼失神又浑浑噩噩,望着从窗隙泄进来的光,他忽然毫无由头地想到不久前玻璃窗外的那对父子。

谢明州也那样宠过他的。

小时候谢明州虽然不会蹲下来和他说话,但会把他抱起来。他时常会因为自己看到了大人眼中的世界而感到欣喜,所以格外喜欢谢明州抱他。再长大一点,个子高了,已经是不需要再被父亲抱的年纪,但他依旧想让谢明州抱他,听见他的要求,谢明州总是一边笑骂着捏他脸颊一边任劳任怨般把他抱起来。

到十二岁,某一天他看见谢明州车上下来一个陌生的女人,等那个女人离开,他拉着谢明州的手问:“爸爸,她是谁?”

谢明州说是朋友。

他当然明白对方的身份,但他没有追根究底,只是说:“爸爸,我不想要弟弟妹妹。”

此后谢明州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暧昧的异性,谢京棠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却发现还是有各色各样的人出现在谢明州身边,虽然这些人对他的地位不会有任何威胁,但他心里始终有根刺卡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父亲的占有欲一日比一日深,一日比一日强烈,像角落里不小心掉下的种子,明明没有阳光没有养分,却仅凭着从生而来的血缘关系顽强而疯狂地滋长着。

直到十四岁,当他看见谢明州裸着上半身从浴室走出来,看见没有擦干的水珠从谢明州的脖颈滚落至胸膛,再到腰腹,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也无法将视线从谢明州身上移开,甚至开始情不自禁地夹腿,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种感情是什么。

后来面对谢明州他会产生拥抱和亲吻的冲动,但他不敢,在那个年纪他只会因为自己陌生而旖旎的情感而慌乱无措,好在他藏得足够隐蔽,谢明州从未察觉过异样。

而越长大他就越大胆,因为他发觉无论自己有多过分谢明州都会容忍他,是谢明州给予他的爱让他有了底气,也让他越来越放肆。

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从那天开始后的一年又一年,他眼里只有自幼便陪伴着自己、会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人。

他所有的性幻想都来自于亲生父亲,他会趁谢明州不在走进他的卧室,将自己陷在充满了成年男性气息的床上,他会做梦,会因为梦见被父亲按在身下操干而面红耳赤,也会臆想自己这具畸形的身体能让谢明州产生兴趣。

自小到大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总是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愿,可他忘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谢明州愿意对他好的基础之上,忘了如果没有谢明州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对谢明州表明心意却被冷眼呵斥后他才如梦初醒。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变得焦躁而不择手段,为了绑住谢明州他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像个疯子,因为他清楚在血缘面前谢明州不可能抛下他,也只有在血缘面前他才能勉强获得喘息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