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没有这样的资格与权力。”
杨傅仍定着,一动不动。沈景瑜看见他紧绷的肌肉,有些急促的呼吸。他垂下眼,继续以平缓的语气陈述:
“无论是你为了保护我去警告他也好,还是窃听我也好,甚至,去打他也好,这些都不是你该做的,你该着眼的是自己。”
“我有能力决定怎么做,并且,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问题,你不应该过多干涉,这会过犹不及,使得你受伤。”
“你因为我而犯错,甚至落下把柄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事,你能明白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对于他而言却好似当头一棒。
杨傅愣了许久,他从未有任何时刻表现出这样的迷茫与无助,沈景瑜的话像是种审判,向构成“杨傅”这一人格的基本原则施予否定。这种审判来自他最亲最爱的人,于是最痛也最真实。
他深深明白,对方所言无可辩驳。杨傅自嘲地低笑几声用以掩饰内心的酸涩,他再次模仿人类失败,并且露出难堪的丑态。但他此刻又无比安心,因为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沈景瑜的眼神他完全接纳他,理解他,珍视并且包容他,不仅如此,还有与他一起成长的勇气。
杨傅回握沈景瑜的手,慢慢摩挲那片细腻光滑的皮肤,玉似的,在灯下甚至白的像在发光。
沈景瑜是块美玉、宝玉、贵玉。
他就连爱人也如此真诚,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许久,杨傅俯下身去,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我错了。”
杨傅缓缓开口:“你说的对,你不属于我…”他轻笑两声:“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放心。”
这回换沈景瑜有些呆愣,他想起杨傅第一次向他认错是在那辆大巴上,他看见外面飞驰的景色,杨傅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说自己错了,对不起。那时的沈景瑜望着车窗上的倒影,并不觉得他有多真诚,只觉得道歉或是认错只是他达成某些目的的手段。
如今的杨傅是真情实感地认错,沈景瑜能感觉到,他确实是在“认错”。
沈景瑜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痒酥酥的,像是蚂蚁在咬;又很酸涩,像是有只手在揉他的心脏,一股一股的他好像是在改造杨傅,而这种改造竟然真的能成功。
他抬眼看杨傅,那人认错的表情很真诚,甚至有些落寞与委屈,好似孩童。他甚至从杨傅脸上看出了依恋的痕迹,尽管他的外表是个完全独立的成年男人。
难道是凭借着杨傅对他的爱而成功的吗?
沈景瑜不得而知,他忽然觉得杨傅很像板板。板板那家伙也算不上有什么脾气,只是不爱人摸它,估计是嫌不舒服。但几次耐心调教后,板板终于肯放下身段让沈景瑜摸它的头虽然只能摸到一小片皮肤就是了。
“但是,我想为你分担烦恼与痛苦…我已经答应你,不会干涉你的事,也不会多手去管了,所以下次遇到什么事,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他的语气称得上是“哀求”。
沈景瑜知道,恐怕没有其他任何人见过他这一面。永远完美无缺、体面光鲜的杨傅大人,这回并非是因为伤病,仅仅是因为沈景瑜的几句话,微蹙着眉,十分脆弱地去“哀求”他。
与他的语气相比,他提的要求却那么微小,甚至称得上是卑微。
“嗯,我知道了。”沈景瑜拍拍他的手背,有安抚之意。
“小瑜…”
杨傅弯下身,用额头贴住沈景瑜手背,像是在歇息。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他们两没动一筷子。杨傅只喝了半瓶啤酒,就着冰块,他是空腹时喝的,对胃肠不好。
沈景瑜起身,拉过他的手:
“走,我们去外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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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7.晚来秋
那一晚,杨傅不自觉喝了许多酒,他久违的醉了。在回去的计程车上,他靠在沈景瑜肩头,获得了宁静的安眠。
沈景瑜想,他或许是错了。
杨傅不是孤狼,他更像某种贝类,有着坚硬的外壳,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只要找准破绽,又或是寻到某处支点,一顶、一撬,就可以将他完全打开,暴露出脆弱柔软的内里。
那样的杨傅对他束手无策。
他们的恋情始于最纯真美好的时光。那时他们都不完美,甚至有某些“缺陷”。可那时,他的感情却最真诚纯粹,杨傅则更加。他的爱像八月里的山火,烧不尽,带着强烈的毁灭性。炽热烈焰将沈景瑜吞噬,使他心甘情愿融入其中。
陈世宁事件后,杨傅转变为某种极致的“温柔”状态。他的学习能力不愧是一等一的,没有再向沈景瑜展现任何控制欲又或是变态的占有欲。
他一开始十分不习惯,或许是有些贱的慌。但数周后,倒也慢慢习惯了。那时的生活无甚波澜,非要说就是板板生了场病,沈景瑜差点以为它要归西了,着急忙慌地带去医院,结果板板不出三五天就自己好了,将沈景瑜气得够呛。
杨傅有些不喜欢那龟他连龟的醋也要吃。他会暗自在床上泄愤,抓住沈景瑜的腰狠狠顶弄,又或是咬他肩颈。沈景瑜却不恼,反而觉得他很可爱。
后来,沈景瑜顺利毕业,进入实习医院的妇产科。他们依旧过着那样惬意的的生活,平凡却充实,就是在那时,杨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拿到了N大的offer,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