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衍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刚才还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他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爷爷，您怎么来了？”

陆老爷子没理他，径直走到沈砚礼面前。老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他被扯乱的衣领上，叹了口气：“小沈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却又不失长辈的威严，“我家这孙子被惯坏了，今日多有得罪。”

沈砚礼看着老人微驼的脊背，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他知道，陆老爷子这是在给双方台阶下。

他扯了扯衬衫，语气听不出波澜：“没事，陆爷爷。”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件事我也有不对。既然您开口了，那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留恋。

他心里清楚，这笔账，迟早要算。但陆老爷子的面子不能不给，至少现在不能。

沈砚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陆老爷子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陆知衍身上。

那眼神太沉，像结了冰的湖面，陆知衍心里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陆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已经“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腿上。

“你还好意思问？”老人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如果不是小杨给我报信，你是不是打算把沈家彻底得罪死？”

陆知衍踉跄了一下，膝盖传来一阵钝痛。他没去揉伤口，只是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助理小杨。小杨被他看得一哆嗦，慌忙低下头，眼神躲闪着飘向别处。

又是这个叛徒。陆知衍心里涌起一股火气，却又发作不得。

陆老爷子的拐杖又在地上顿了顿：“不给你点教训，你是记不住疼。回去，到祠堂里自己领罚。”

陆知衍的心沉到了谷底。祠堂里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那是陆家最严厉的惩罚，轻则跪上一天一夜，重则……他不敢想下去。

“爷爷，我……”他想求情，话刚出口，就被陆老爷子冷冷打断。

“够了。”老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就这么定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架住还想说什么的陆知衍。陆知衍挣扎了一下，却被保镖死死按住。他看着陆老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恼爷爷了。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陆老爷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却紧紧皱着。

司机不敢说话，车厢里只有引擎的低鸣。

过了很久，老人才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他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手指却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四个家族的平衡，怕是要保不住了。

傅烬这小子，藏得太深。这么多年看似不问世事，可谁都知道，傅家暗地里的动作从未停过。他就像一条蛰伏的蛇，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咬上来。

沈砚礼呢？看着温和，骨子里却偏执得很。

还有顾野。顾家那小子，看着吊儿郎当，可陆老爷子清楚，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论心机，他未必比傅烬差。

最后是自己的孙子，陆知衍。

老人想起刚才陆知衍那副倔强的样子，心里又是气又是疼。这孩子，心思重得很，表面上温和有礼，骨子里却是头不肯认输的狼。可他太沉不住气，今天这事，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潭水，怕是要浑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盯着点傅家和顾家以及沈家的动静，有任何情况立刻报给我。”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神越来越深。

不管是谁想打破这平衡，他都不会允许。陆家守了这么多年的根基，绝不能毁在这些小辈手里。

第51章 心跳的余震

姜念卿把自己摔在床上时，床垫发出一声闷响。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着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还萦绕着外面夜风的凉意那是她刚才一路狂奔时，被风灌进衣领的气息。

心脏还在狂跳，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四个男人。

她猛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刚才在那里发生的一切像场混乱的电影，画面在脑子里反复倒带：傅烬那句“一起解决”里的寒意，沈砚礼和陆知衍扭打时眼里的狠戾，还有顾野站在人群外，看向自己时那抹复杂的眼神。

太恐怖了。

他们像四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而自己仿佛成了他们争夺的猎物。这种被裹挟的感觉让她窒息，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不行，必须躲一躲。

姜念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摸出手机时，屏幕因为她的手抖而晃得厉害。她点开和导员的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老师，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想请个假，暂时不去学校。”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起苏清然。以前苏清然有系统的时候，无论遇到多糟的事，总能按下“重来”键。可这次，系统出了问题，她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谁来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

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砸到脸上。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顾野。

姜念卿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是顾野。

她盯着那个名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像被施了定身咒。

接，还是不接？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接啊！你忘了心动坐标里的感觉了吗？他对你的细节和照顾，你心跳快得像要炸开；他笑着叫你“念念”时，你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那份悸动明明还在，藏在胸腔最深处，稍微一碰就会冒出来。

可另一个声音更响亮：不能接！你忘了刚才的混乱吗？他们是一类人，靠近他们只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顾野现在说的话再好听，能保证以后不会变成傅烬那样的冷漠，沈砚礼那样的偏执吗？你敢赌吗？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着，指甲几乎要戳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