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几人已经消失在草灯张开的大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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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夜之间血洗圣神教事件之后的大兴镇,早已经人去楼空,成了空城,上巳节也没有往年的繁荣。

莫怀章几人从阴暗的黄泉川出来,迎头便是阳光明媚的三月三,大兴镇春寒料峭,枯草丛生。

他们眯缝着眼睛,抬手挡着阳光,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人间。

陆英兴奋的叽叽喳喳:“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她看了看对岸依旧焦黑一片的鹊山一脉,有些蹙眉,又看了看身边的的草木。

惋惜道:“这鹊山灵脉算是彻底毁了。”

沈玄末本本分分,认认真真的找了镇民遗留的推车,把谷越和小薛放上去,看起来是打算推着回长生门。

陆英上前一步,满脸不敢相信的问:“沈师兄,你不会打算推着这把破车子回长生门吧?走到天荒地老也走不回去啊。”

沈玄末无奈的笑笑,说:“沈某自知修为低微,但是还算是有毅力,就算是素不相识之人,也不能放任不管,更何况这是同门师兄弟。便是走到天荒地老,也得带他们回去。”

陆英脸上挂着佩服,说:“一向听闻长生门大名,又见姬乌金那些混账事,只当是玄门大宗仗势欺人,没想到长生门确实名副其实,有宗门风范,只是被老鼠屎坏了名声。”

又补充说:“常听师姐说玄门中数长生门藏书阁浩如烟海,应有尽有,也只以为夸大其词,平日只当我凤阁鸾台宗是有一无二的。”

她谦卑道:“此番同沈师兄一行,方知妾陆浅薄,便是见沈师兄如此这般的无所不知,对长生门的藏书便能窥一二。”

她害羞的低下头,叫上你泛着红晕,微微抬眸,试探的看了看沈玄末,说:“妾陆自小酷爱读书,不知……”

沈玄末当然听出她的意思,便爽快道:“此前多有不快,沈某生怕姑娘心生芥蒂,玄门自来亲如一家、不分彼此,姑娘若不嫌弃,长生门的藏书阁随时欢迎姑娘光临。”

“真的!”

陆英兴奋的双眼放光,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咳咳!”

听着织颜咳嗽的声音,陆英的气焰顿时耷拉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织颜,满脸祈求。

织颜向沈玄末歉意道:“英子年少,口无遮拦,藏经阁自然不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沈师兄还请见谅。”

沈玄末挥挥手,说:“没有那样多的禁忌,陆师妹能来,我长生门与有荣焉,断不能因些小事,影响了长生门与凤阁鸾台宗多年的情谊。再说我长生门自来光明正大,藏书阁从不上锁,连山下百姓也能进去看书。”

他一个劲的想要挽回长生门的颜面,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夸张,引得玉笙寒不住的看了他好几眼。

玄门各家藏书阁存放门内功法,怎会从不上锁?自由出入?

织颜也不拆穿,对陆英说:“就你这点小心思,沈师兄都看在眼里,去是可以的,只是要听沈师兄的话,断不可给沈师兄添乱。”

陆英连连点头,生怕织颜反口一般,已经站在了沈玄末一侧,急切地说:“知道了师姐,我一定听沈师兄的话。”

织颜点头,拱手见礼:“我还有要事需得回宗门,英子就拜托沈师兄了。”

这里的要事无非就是姬乌金骗婚一事,虽未明说,也让沈玄末少了底气,心中着实愧疚,只能客套一番,定将陆英照顾好罢了。

玉笙寒继续默不作声在一旁,看陆英和沈玄末说说笑笑,心道:陆英这拙劣的演技,也就沈师兄这种没脑子的才相信。还自小酷爱读书,笑死。

织颜‘灵犀’道:此次郢墟脱险似乎太过顺利。谷越若是被寄生,兽人重现人间,必然玄门大乱。此番上长生门,万事小心,千万保重。

陆英道:师姐放心,我定要搅他长生门个天翻地覆!这藏污纳垢,沽名钓誉的混账玩意儿,竟敢把注意打到大师姐身上。

织颜不放心的说:别冲动,我会想办法上长生门接应你。

………………

昏暗的黄泉川寂静,空荡,简陋的小船停在黄泉川的中心,薛洺疏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根竹篾,双腿悬在船体上,无所事事的用竹篾挑水花玩儿。

一个七八岁的姑娘,梳着朝天髻,左右各一支双花四叶斓竹钗,一身大红衣裳,从天而降,轻飘飘的从后面环着薛洺疏的肩头。

声音清脆悦耳,似曾相识:“怎么,男人走了,又成深闺怨夫了?”

薛洺疏任由她抱着,并不反驳,只说:“人间的好戏开始了。”

“你悄无声息修改了那姑娘的案牍符篆,把黄泉之事送到了各大宗门手中,此刻的玄门怕是已经乱成一团了。”

薛洺疏饶有兴味的说:“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长生门身居高位,多年来狗仗人势,早就引得玄门众怒,声讨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用竹篾拍打水面,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倒要看看他长生门能拉带出玄门多少恶心事来。”

女孩儿笑道:“只是不知这理直气壮的各大宗门到底是为了匡扶正义、以正视听,还是为了长生门手中炼化兽人作炉鼎的功法消息。”

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头,有些吃味,数落道:“你倒是大方,送她一只鲛人王族卵,让鲛人王族出生就认她做主人,从此整个鲛人族都对她礼让三分,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薛洺疏不发一言。

女孩儿得寸进尺的拍拍他后腰的竹篓,说:“连同行的姑娘也送出翠竹套环,给予她眷属,当真是爱屋及乌。”

“那姑娘心思纯良,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的,又是个修自然之音的性情中人,在‘众目睽睽’中听了好些声音,断不会善罢甘休。”

薛洺疏看向远方:“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上长生门,把这摊浑水搅和的更加浑浊。”

女孩儿噘嘴道:“要去就去她的,遇到妖族兽人她那元婴三阶救不了她,还有金乌呢,留她一命不在话下。做什么给她眷属,让妖族兽人不敢动她?”

薛洺疏笑笑,不置一词。

只侧颜看看身后的人,问:“人间有好玩的,要去吗?”

女孩儿不以为然的挥手:“你知道我从不插手人间那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