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镇长捋了捋编成辫子的胡子,点点头,把奖品盒子递给薛洺疏,宣布:“今年的上巳节第一名又是咱们小薛!大家恭喜他!”

此起彼伏的欢呼雀跃沸腾起来。

大壮用手肘戳戳薛洺疏,看看他抱着的盒子,抿抿嘴,示意他分享。

薛洺疏如临大敌,紧紧抱着盒子,一个劲的摇头,口语:我的,都是我的,不给不给就不给!

大壮口语:小气。

薛洺疏做着鬼脸,吐吐舌头,宝贝的护着盒子。

镇长手心朝下示意安静,大家都摩拳擦掌,只等着一声令下了。

“今年的上巳节祭祀活动,正式开始!”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在前呼后拥中,大兴镇的上巳节进入高潮。

镇长和蔼可亲,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他接过递过来的披风给薛洺疏穿上,说:“一会儿来家里吃饭,你伯母一大清早就起来,忙前忙后的,准备了一大桌子你喜欢吃的东西,说是给你庆祝!”

“小薛不冷。”

镇长不容拒绝的依旧给他系好,说:“到底才三月,一会儿该着凉了,赶紧去把这身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薛洺疏乖巧的点点头,笑的阳光明媚。

等镇长一行离开了,薛洺疏抱着奖品盒子,蹲在莫怀章的身旁,把盒子往他跟前凑,献宝的拿出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说:“兄弟,这个淮山糕特别好吃,分给你一半。”

莫怀章微微回过神,看了一眼那块自己用命换来的,金贵雪白的淮山糕,一巴掌把薛洺疏手中的糕点打落,没好气的说:“你就为了这么一块破糕点不要命的往渭水里跳?”

薛洺疏也不恼,把掉在地上那块淮山糕捡起来,珍而重之的擦了又擦,嘀咕:“生气也别拿粮食出气嘛……别人要我还不给呢。”

又有些歉意的说:“今天是上巳节,活动是大兴镇的传统,一般大家都不会拒绝,是小薛粗心,没注意到你是外乡人。”

他可怜兮兮的蹲在那里,委委屈屈的噘着嘴,认认真真的说:“对不起……小薛不是故意的……”

“我家草灯,喏,就是这只刺猬,它是山里的灵兽来的,只要有它在,就算不会水的人也能在水里自由呼吸的……”

薛洺疏看着已经快被掐断气,白眼翻了一半的草灯,又见莫怀章红润的双唇,继续说:“我家草灯技术很好的,镇里的兄弟经常……”和他嘴对嘴下水的……

后面的话被莫怀章怒气的凝视淹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声,只能低着头,要哭不哭,委屈巴巴,时不时的抬眸,确认对方是否还在生气。

莫怀章心里堵了一口气,想冲着眼前的人发泄一番,又舍不得,憋的自己都快爆炸了。心道:谁会愿意被一只上古妖兽嘴对嘴亲?还技术好?呸!恶心。又不是你亲自……

瘪瘪嘴,只觉得好没意思。

缓和了好一会,看着对方的头顶都快低垂到地下了,大约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莫怀章泄气的叹了口气,软了语气,说:“那块糕点脏了,别要了。”

又怕薛洺疏不同意,抢先把糕点夺过来,在薛洺疏灼灼目光中扔进渭水里,说:“一会儿重新给你买。”

薛洺疏也不多言,反应慢半拍似的把宝贝的点心盒子塞在莫怀章怀里,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他,说:“给你,别着凉了。”

莫怀章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眼里写满了:顾好自己吧。

薛洺疏不服的拍拍胸脯:“别看小薛这样,小薛都19了,也就比你矮一点点而已,而且身体特别好,比你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结实!”

莫怀章并不反驳,也不去接那披风,依旧靠着渭水岸边的大石头坐着,越是看着活泼开朗的薛洺疏,心里越是难受。

他侧脸看着缓缓流淌的渭水,对岸青翠欲滴,竹影清风。

“你叫什么名字?”

薛洺疏歪了歪脑袋,不妨对方突然发问,却一脸天真烂漫的回答:“小薛!”

莫怀章依旧看着对岸,摇摇头,说:“我是说你的名字。”

薛洺疏鼓着腮帮子,嘟囔:“小薛就叫小薛嘛,大家都叫小薛小薛的。”

莫怀章眼底盈满了哀痛,看着宽阔的渭水苦笑:“我送你一字可好?”

薛洺疏:“?”

“离离蔚蔚,乃在霞气之表。”

莫怀章回过头来,眼眶有些泛红的看着薛洺疏,问道:“离蔚,可好?”

薛洺疏微愣,点头笑道:“好!以后小薛就不是小薛了,小薛叫离蔚咯!”

那样无垢的笑容,仿佛梨山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化作了春日的冰棱柱,将莫怀章扎的千疮百孔,透骨冰凉。

薛洺疏兴奋的摇头晃脑,端着糕点,抱着披风,说:“兄弟,小薛带你去换身衣服吧,不然要着凉了。”

莫怀章点头,也站起身来。

‘啪嗒……’

扇坠从腰间落下,不等莫怀章去捡,薛洺疏眼疾手快的捡起来,放下手中反复端详,莫怀章也不打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认真的他。

扇坠只挂了一颗用凤尾竹雕刻的镂空云螭,云螭中空,坠体是翠竹式样精雕细琢的花样,下方挂着墨绿双流苏穗子。

“好鲜亮的功夫,好漂亮的扇坠!”

薛洺疏赞叹道,将扇坠还给莫怀章,又问:“对了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莫怀章微笑的接过扇坠,系在扇子上,回答说:“李贤,李明允。”

薛洺疏笑笑,看着莫怀章棱角分明的脸,若有所思,歪了歪脑袋,问:“嘿!这可真就是贤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