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天子树以松;诸侯树以柏;大夫树以栾;士树以槐。栾树可配不上明哥。”

他勾着身子,歪着脑袋,说:“不如这样,以后我们去渭水边寻一片竹林,盖一间竹楼,在屋檐前种上几棵栾树。夏日听泉赏叶,冬日观雪煮茶。”

“何如?”

莫怀章的脑海里闪过曾经他们在华不注山巅隐居的日子。那些日子是那样的岁月静好,却遥不可及,只能在午夜梦回时一遍又一遍舔舐。

看着面前充满期待的薛洺疏,他动情的笑笑:“好!”

得到承诺的薛洺疏欢呼雀跃,叫嚷着推着莫怀章往前走:“赶紧找到琵琶果,和明哥过没羞没臊的日子咯!”

他心里实则没底:狐姬说明哥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会神形俱灭。与百妖交易付出的代价就算是老头子也不能逆天而行,强行阻止,更遑论我一个小小半妖。

狐姬天生狐狸,狐狸最会蛊惑人心。她和哥哥一丘之貉,哪里真的能大发善心为我指一条明路?

炙朱雀早在我心头泣血时就已经被我斩杀,这事他们不会不知道,为何还要引我去九节碑中寻找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炙朱雀?

到底意欲何为?

凤阁鸾台宗一行数十位仙子走在前方,聘聘婷婷的蜜合色衣裳曼妙多姿。

莫怀章被薛洺疏推着跟在后面,越是走近,越是眉头紧锁,他轻轻呼喊:“青雀姑娘。”

又说:“姑娘们都别回头!”

走在前面的仙子们皆是一愣,不明所以的停在原处。

青雀问:“公子,可有不妥?”

莫怀章说:“姑娘可信任我?”

青雀点头:“那是自然。”

莫怀章点头,说:“既如此,便按我说的做。一边往前走一边脱掉外衫。”

文祈发问:“公子,我们呢?”

莫怀章催促:“一起,动作要轻,速度要快,脱完马上御风为盾!”

仙子们虽然不明就里,也听从莫怀章的话,毕竟几人之中,虽然莫怀章灵根枯竭,到底曾经修为惊人,都带着尊敬,并不多言。

快速脱掉外衫的青雀御风为盾,站在一侧,眼见着其他仙子,惊恐的瞳孔放大,怵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舌头打结,满脸恶心的抱着双臂来回摩擦:“天,天哪!”

原来不知何时,仙子们的外衫上已经爬了指头般粗壮的虫子。其余仙子身上零零散散爬了好些,可青雀脱掉的外衫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个接着一个。

那虫子不知何处而来,竟然会根据环境的颜色而变换颜色。附着在蜜合色衣裳上就是蜜合色,如今随着衣裳落在草丛中,又变成了草丛的颜色。

莫怀章看虫子落在草丛中,争先恐后的蠕动着钻入地下,快速消失不见,摇头说:“姑娘们的衣裳轻若云朵,方才却见沉甸甸的,借着光影明暗才发觉不妥。”

文祈等人哪里见过这般情形,一个个面如菜色,心有余悸。

‘叽……叽……’

棕黑色并条纹的雀鸟在高大的栾树树梢跳来跳去,一只胆大的从树梢飞下来,在青雀周围盘旋。

青雀才被满衣裳的虫子冲击,已经是草木皆兵,她抬起手驱赶雀鸟,奈何那雀鸟喙部锋利,啄开了风盾,气势汹汹的俯冲而下。

青雀不堪其扰,双臂挡着脸躲闪着。

那雀鸟好像目标并不是青雀,反而站在她的肩头,从后肩处叼了一条漏网之鱼的蠕虫起来。

漆黑的双眸眨了眨,看着青雀。

文祈走进,笑道:“原来这看起来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雀鸟是这虫子的天敌。”

又说:“你还赶它呢?人家以德报怨帮你捉虫。”

薛洺疏依旧悬空而立,靠着莫怀章的轮椅,笑道:“她是青雀,它也是雀鸟,都是同类,互帮互助哈哈哈!”

青雀看不见身后,只觉得后背有些麻痒,又见雀鸟成群结队在她头顶盘旋,以为是周围还有虫子,让她心里犯怵。

她对莫怀章说:“公子,这林子实在是奇怪得很,也不知道那琵琶果在何处。我们就这么贸然进来,师姐们还下落不明呢,这可如何是好?”

眨眼间,成千上万的雀鸟在栾树上空盘旋,化作利刃俯冲而下,巨大的冲击力将地上几人冲散。

锋利的喙部啄穿了仙子们的风盾,无数的雀鸟喙部衔着他们的衣裳,利爪抓起她们,煽动翅膀,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带向远方。

文祈、李卿儿修为尚算不错的,便手握仙剑,运起灵力正面应对。

奈何雀鸟太多,防不胜防,利爪抓破了文祈的手臂。见了血的雀鸟仿佛疯魔了一般,吸引了周围的雀鸟将文祈团团围住,尖喙不断地啄向伤口,不断地啃噬血液。

李卿儿看的眉心拧成‘川’字,一边应付围攻的雀鸟,却是捉襟见肘,实难施以援手。

薛洺疏虽然修为高,可是他是知道这片栾树林中的虫子的,根本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一进入林子便脚不沾地,用竹篾编织了精密的结界,将自己和莫怀章囊括其中,不受干扰。

他本以为这样便能不被虫子发现,却见青雀等人身上也爬满了虫子,心中有些内疚:大约是离我太近才会被虫子盯上。

此刻既要继续维持结界,以防虫子趁乱寄生,又要盯着不让莫怀章随意动用灵力。

雀鸟铺天盖地,烦不胜烦。让他只想一把火将着林子烧的一干二净。

青雀被雀鸟拱在栾树树梢,后肩被尖喙啄出好大一个血窟窿,流血不止,竟然毫无痛觉。

雀鸟不断的啃噬,鲜血濡染了她的衣裳,失血过多的她眼底发黑,气息奄奄,脸色苍白。

伺机而动的虫子悄无声息的顺着栾树的树干蠕动到树梢,见缝插针的就要一跃而起,往青雀身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