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这么多,可是每一个问题又都有着落,绝对不是他杞人忧天,更不是他胡思乱想。
孟安宁一进屋就把自己锁起来。孟月来在外边站着,连续抽了两支烟以后才开始卸他门。
这也不是他想的,只是这些天安宁的表现实在是太怪了,最近这个脾气大得不仅超过了他的可承受范围,还远远超过了一般常理所能解释的范围。
孟安宁就这样趴在床上生闷气,也不管他是敲还是砸,偏要跟他斗到底。
前些天那老头给的药丸子他扔了,不管是保胎的还是滑胎的,他回来以后都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大概拆了五六分钟,孟月来后背淌着汗,总算是把门给打开了,“你跟我说,到底什么事。”
他把卸下来的门锁丢一旁,挽起袖子,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大床边。然后伸手去抓孟安宁的双手,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很和蔼的准备听他说。
“没有什么事。”
“没有事为什么乱发脾气,这都几天了?那么些道理我都跟你说了几遍了?就连赵妈都听懂了,你难道还不如赵妈吗?”
“我知道!你别管我!”
“可我总觉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北边沦陷的速度有多快、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城里会有那么多穷人在挨饿!战争还没过来呢,就已经开始家破人亡了,你难道真的非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了再走吗?你真有那么愚蠢吗?”
“……”可他想说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
尽管之前是舍不得,但是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要走了,况且他也是很自私的,也时时刻刻为了自己的生活考虑着,根本就没有在乎别人。
自从怀了孕,安宁就再也无法对别人提起一点兴趣,不管是好的坏的、孬的勇的,在他眼里都不如自己和这个孩子更重要,甚至还不如他的一顿晚饭更重要。
在他心里现在就只有两件事。第一,怎么跟孟月来说自己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不能要。第二,怎么跟赵妈说多帮他备点药,因为他想要平稳的度过这一关,想要孩子去死,但是自己毫发无损的活下来。
然后他就沉默了,也不说话了,就这样怪异的沉默找人。
孟月来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心想这些天也没受刺激,可能唯一比较大的事也就是搬家了。可是搬家也是早就跟他说过的,而且这都已经彻底的入秋了,好像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持续的保持愤怒吧?再者他也妥协了,答应了要把属于依然的东西全部都搬过去,只为了给这个倔强的小孩最后一点点慰藉……
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困扰他?孟月来死活都想不明白,便用手掰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干什么!!”
这个声音、这个音量、这个语气、这个调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月来是他的杀父仇人,于是孟月来就更崩溃了,掐着他的脸盘问道,“你快跟我说,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会是这样的?”
“我都说了你还问,你不信你问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怀孕了,只有怀孕了才可以这样跟我发脾气,不然我就视你为异端,把你送去约翰神父那里受教育。”
“我没有。”
“可我看着倒很想是……待会儿让赵妈先帮你把个脉,晚上我去请医生来。”
“都说了没有,你不用管。”
他越这样孟月来就越觉得是,心情一下子又从愤怒变成了忐忑。
照这样子发展下去只会是更糟糕,本来就是个倔毛驴,一怀孕就更不能跟他讲道理,再加上性格变得易怒,越来越阴晴不定,那这就说明他对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很不满,或许以后还会筹划一些伤害孩子的大事情……
而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孟月来只能暂且的以退为进,他便忽然地把手松开,用力地把孟安宁脑袋甩到一边去,“下楼吃饭,不要让人一直请你。”
说完就走了,这就是他对正在怀孕的孟安宁采取的最佳对策。
颜
第17章17小
即便是知道他怀孕了,孟月来也还是不敢拿他怎么样,本来以前还心心念念的期盼着,现在盼来了却反倒不怎么安心了。因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怀孕虽不能说是坏事,但也绝不对能算是好事。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战争的危险对于他们这样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来讲可是随时随地会降临的。
明明前段时间各大高校才刚刚开学,这才刚入秋不久,还没上满两个月就开始放假了。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正在如孟月来所料的那样发展着,从东北到西南,整个大中华几乎是全线都崩溃了。
因此他们就急需去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大城市、一个万民共存的庇护所。本来他是想给孟安宁更多的一些时间缅怀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行了。
于是就开始每天东一点、西一点的往外搬,赵妈也是,虽然不舍得,却也在很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坏情绪。
而孟月来自从知道他怀孕以后便擅自停掉了他的所有工作,很严格的把他保护在了孟园里,不论白天黑夜都死盯着。
“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说完便想上前去抚摸一下孟安宁的脸庞,却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挠出了一道又一道很厉害的血痕。最近孟安宁的脾气已经是进入到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境地,而且不仅仅是针对他,好像对这世间万物都产生了特别激烈的看法。而他的这种对抗又会在每一次孟月来靠近的时候演变成实体,渐渐的,孟月来就成了他的一个专属出气筒,早已经被他挠的遍体鳞伤,甚至已经开始扭曲到从心底里接受了被打骂的现实。
“上海,反正是一定要去的,这个孩子,我也是一定要生的,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有本事你就挠死我。”
不过他的沉默和纵容倒也不是完全的没要求,就譬如说现在吧,既然把他挠了,那就必须要听他的,他说生就生,他说走就走。
话毕,又去捡地上的那堆行李,这才刚收好,又被他的孩子妈用暴力给打乱了。
今天孟月来特地腾出空来收拾好了这屋子里的最后一个大箱子,舒适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对他说道,“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那么的不懂事呢?这个孩子难道不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吗?你敢说你对他完全就没有感情吗?”
就算有,那也绝对不会是爱情,孟月来越是这样温和的跟他讲话,安宁就越是挣扎着想要逃跑,反正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恨他、就是特别想埋怨他,便很抗拒的皱起眉,一阵见血的戳破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歪心思,“那你难道就敢说自己一定是爱它的吗?”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他?”
“那是不是就像你爱孟依然那样的?!你就是一直都盼着我再给你生一个孟依然出来!!”
“孟依然是我儿子,那我想要缅怀他有错吗?你生的孩子不是他,他也不会再回来,这些我都知道,那难道还不允许我睹物思人、借景抒情吗?”
“你不觉得恶心吗?!你让自己的儿媳给你生孩子,转头又用这个孩子来缅怀已经死去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