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执星语速平缓,口吻低沉,让俞眠想起以前钟执星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场景
“我发现我没办法忍受你陪在别人身边,也讨厌你的眼睛望着别人,更无法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的场面。
“你能听懂吗,俞眠?”
钟执星微微垂头,说话时嘴唇和俞眠的耳廓凑得很近,俞眠有些迷糊地听着钟执星的声音,耳朵很快被钟执星不经意间的温热呼吸烫得发红。
大脑的运作好像也因过高的温度暂时停休,俞眠轻轻摇头,闷声答道:“好像不懂。”
“我说过不想跟你做朋友了,”隔了一会儿,俞眠又说,“所以你对朋友的独占欲,别再放在我身上”
俞眠话音未落,就被钟执星捏着下巴抬起了脸,目光猝然与钟执星相对,俞眠愣了愣,然后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那就不做朋友了。”钟执星沉声道,捏在俞眠下巴的手指稍稍用力,就惹得怕疼的俞眠向他投来控诉的眼神。
“如果你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话,”达到目的的钟执星隐晦地勾动唇角,直视因吃痛而微张着嘴的俞眠,“那只能跟我在一起。”
俞眠这下是真的听不懂了。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钟执星这么擅长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直男怎么能对gay说这样的话啊?俞眠想不明白。他胸口酸胀得难受,在无用的泪水重新上涌之前,他抬起手推了推钟执星的胸膛。
但钟执星没有让他如愿,反而单手将俞眠双手扣住,轻扯了一把,将他拉得更近。
俞眠挣扎无果,只能暂时作罢,他的眼睫被晕湿成没有规律的一绺绺,颤动的时候就像被大雨打湿的蝴蝶翅膀。
“……干什么啊?”他很小声地问。
钟执星像是全然忘了俞眠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也忘记自己是很恶心俞眠这种同性恋的,他丝毫不顾忌肢体接触,表情很淡,说出口的话却在俞眠心上撩起狂澜:“哄你。”
俞眠听见心跳又没骨气地开始加速,他自暴自弃地望向钟执星,语气不太好地说:“不用你哄。”
“需要你哄的人是林佳怡。”俞眠最终还是没能抑住心底的嫉妒,赌气似的加了这么一句。
俞眠意有所指,钟执星却只淡淡蹙了下眉,以此表达对俞眠话语的疑惑,说:“人家自己有男朋友哄,有我什么事。”
什么意思呢?俞眠有些迟疑钟执星是说,林佳怡有男朋友了,哦,那确实不需要钟执星去哄。但为什么钟执星说林佳怡由她的男朋友去哄,又说他要哄自己?这样说不是很容易叫人误解吗?
俞眠颇感不满,又不舍得真的对钟执星发泄,毕竟钟执星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话语中不太确切的措辞。
因为钟执星是不懂同性恋的普通直男,一切都只是俞眠自己想得太多。
俞眠没来由地感到丧气,他收回直视钟执星的眼神,喃喃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哄我?”
“你说呢?”钟执星仍掐着俞眠的下巴不放,反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俞眠于是觉得莫名地委屈,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歇斯底里,钟执星永远置身事外、淡然自若。俞眠认为很不公平,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在答复钟执星的语气上多表露出一些无用的不满:“我怎么知道啊!”
钟执星好像很轻地笑了一下,但俞眠瞪过来的时机不太及时,所以并不完全确定,只知道钟执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在说“俞眠怎么会这么笨”。钟执星的嘴唇很薄,张合的时候都显得精致,俞眠的注意力有些偏斜,但钟执星的嗓音他依然听得清晰。
“不是跟你说了,只能跟我在一起。”
俞眠很迷惘地看着钟执星,他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好像出现了严重的故障,又似乎是听到钟执星说了一个诡异的冷笑话,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可钟执星的眼神很深沉、专注,看不见半点多余的杂质,仿似是世界上最认真的人。所以俞眠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对钟执星的话产生了错误的理解,其实钟执星并没有在开玩笑。
“懂了没有?”钟执星犹如最有耐心的人,对于俞眠的愚笨和迟钝都持有最足份的宽容。好像为了等待俞眠理解自己言辞中的深意,可以毫不在意地付出许多钟执星原本很重视的时间。
时间飞速流逝,但无法思考的俞眠对此已经失去了概念,他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勉强顺利地对钟执星问出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钟执星嘴唇微启,还未出声,就听到俞眠接着说:“你说的‘在一起’,是跟‘林佳怡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一样的意思吗?”
“可是,钟执星,你不是直男吗?”俞眠神情慌乱,像是很困惑也很矛盾,“还有,你知不知道,那种‘在一起’,跟我们以前的相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知道。”钟执星轻声答复。
他的手很大,抚在俞眠脸上时,可以罩住他大半张脸。钟执星轻抚着俞眠脸侧的肌肤,企图以此平复他强烈的慌张与不敢置信。
但俞眠脸上又露出一种“你不知道”的表情来,他有些急促地喘了喘气,然后向钟执星说明:“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是会牵手、拥抱、接吻,还有……上、上”
“我知道。”钟执星少有地打断了俞眠的话,因为俞眠的反应令他无端地感到歉疚与心疼。
他放缓了声调,再次告知俞眠:“我当然知道。”
俞眠忽然安静了,只睁着湿润的泪眼一错不错地凝望着近在咫尺,却又犹如梦境的钟执星,好似不小心眨一次眼就会即刻梦醒一般。
钟执星的宽大的掌心覆在俞眠脸侧,静候他顺利消化这一切。衣柜门的下轨将一内一外的两个人隔在两边,是只要钟执星向内迈一步,或者俞眠往外踏出一步就能轻易越过的无意义界线。
壁钟指针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执星觉得自己不太匀速的心跳频率也很明显。
连俞眠的眼泪砸落的声音,都被沉默的空气放大无数倍。
良久,钟执星听见俞眠轻而颤的嗓音:“那、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俞眠的眼泪是钟执星想要悉心珍藏的钻石,砸落的地点好像不是地板。钟执星想,否则他的胸口怎会也跟着潮湿与钝痛。
群~1~22~49?整理.221-1-19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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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执星觉得,俞眠一定知道自己流泪的样子很容易叫人心软。
所以他无法拒绝。
钟执星听从俞眠的诉求,伸手将蜷在衣柜里的人捞进怀里。俞眠垂眼攥住了钟执星的大衣衣领,濡湿的睫毛随着一声声抽泣轻微颤动。
钟执星知道俞眠想要确认什么,但他觉得单单是拥抱或许不够,俞眠的犹豫和疑心,需要更进一步的亲密才能消除。
沉默半晌,钟执星稍稍低头,很轻地亲俞眠绯红的眼角,吻走俞眠摇摇欲坠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