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没一会儿房东就接了,睡眼朦胧地过来给他们开了门。
“嘘。”房东比了个手势,揉揉眼睛,小声说:“你弟弟睡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最好是不要吵醒他。他白天一直精神恍惚,浑身发抖,我不敢碰他,给他倒杯水他都不敢接,看着真让人担心。”
郑贤礼和路星洲对视一眼,心疼道:“突然这样吗?家里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我不知道啊。”房东抬手,指了指手背,“他的手划伤了,我给他处理伤口,他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不肯把手给我,后来好不容易是按着他用双氧水冲了一下,他就一直说对不起。”
“划伤?”郑贤礼彻底慌了,他怕陈风是自己划伤的,就像陈风手腕上的那道疤,他怕陈风又有什么极端行为。
房东点点头,“是,你去楼上看看,房间那满地的血啊头发,看着真的难受。”
路星洲拍拍郑贤礼,示意他在这儿和房东说会儿话,让郑贤礼先去。
郑贤礼三步并做一步,开门时紧张到下意识屏住呼吸,吐出口气都是颤抖的。
他先是去了陈风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接着想起陈风这两天是在他的房间睡,于是深吸口气,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他把房间的灯打开,目光霎时静止,脚步停在满地的碎发前。
黑色的,他喜欢的,像绸缎一样柔软的发丝,长短不一地躺在地上,血迹已经干了,不多,但画面仍然残忍。
房东说,陈风哭了很久。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郑贤礼突然想到他从唐瑛家里出来时,看见的那几通未接来电。
陈风打过来,到郑贤礼回齐昭车上,前后也就相差了十几分钟而已,当时如果回了电话,或许陈风现在也不会这样。
--寻求帮助的时候要说出来才行。
这话是他亲口告诉陈风的,可陈风向他寻求帮助了,他却没出现。
当时的心情很绝望吗。
不然从小就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忍不住哭。
2021-10-11 01:10:42
41.
郑贤礼又回到二楼,想把陈风抱回家休息,但房东劝郑贤礼不要那么做,他说陈风清醒的时候听见他问要不要回家都害怕,好不容易睡着了,如果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那个环境,可能会再次陷入恐惧,那样对精神伤害很大,最好是等到陈风的心态先调整好再说。
路星洲说房东说得有道理,要来了郑贤礼家的钥匙,表示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让郑贤礼去陪陈风,他得先上楼睡觉。
郑贤礼把钥匙递给路星洲,叮嘱他睡右边的房间。
右边的房间是陈风的。
叮嘱完又觉得这话多余,出于好奇,路星洲肯定还是会去左边的房间看一眼。
路星洲从安全通道上了楼,郑贤礼有些拘谨地跟在房东身后进了屋。
同一栋楼,构造基本是一样的,房东指了指靠左边的房间,说陈风在那边,他也得睡觉去了,让郑贤礼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叫他。
郑贤礼道了谢,轻轻推开了左边那扇半掩着的房间门。
陈风睡着了,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郑贤礼放轻了脚步靠近,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陈风紧皱的眉心。
郑贤礼伸手探了探陈风的额头,果然已经出汗了--陈风把被子裹得很紧,好像把这里当成是容易破碎但又仅存的安全地带。
郑贤礼试着把被子掀开一些,好让陈风得以顺畅地呼吸,可刚把陈风的整张脸露出来,陈风就带着满眼的惊慌失措醒过来。
见面前的人是郑贤礼,陈风有些呆滞地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郑贤礼,郑贤礼连忙过去坐在床头,握紧他的手。
陈风的手里似乎也握着东西,郑贤礼怕是剪刀、刀片这类危险的尖锐物,低头把陈风有些僵硬的手指掰开,“没事了,没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陈风的额头,安慰性的动作,想让他放松。
郑贤礼出声说话了,才算真的把陈风叫醒。
他猛地坐起来,扑进郑贤礼怀里,肩膀微微颤抖,但没哭出声。
郑贤礼这次再像平常那样把手揉进陈风的发间,已经没有那么长的头发能缠绕住他的手指了。
而陈风也把牢牢攥在掌心里的东西放到郑贤礼手中--不是什么危险的工具,是郑贤礼送给陈风的那枚平安符。
平安,好像没能真的平安。
“还能睡着吗?”郑贤礼轻轻拍陈风的背,“再睡一会儿,我在这陪你。”
陈风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郑贤礼没有立即回答,“先闭上眼睛,我把灯打开,让我看看你。”
陈风却把郑贤礼抱得更紧,“不要看。”
“好,不看。”郑贤礼并不勉强,“那再睡一觉,好不好?”
陈风问:“你会在这里吗?”
“嗯,陪着你。”
郑贤礼抱着陈风躺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
陈风沉默了一会儿,等郑贤礼把被子从他身下扯出来搭在他身上,他才拉着郑贤礼的手,让郑贤礼再摸摸自己的头发。
“没有长头发了。”
他说:“现在很难看,你还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