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琴行离Pluto不远,四舍五入就是离郑贤礼的新家不远,郑贤礼打开导航扫了辆小电瓶去,正好提前熟悉这边的路。

车轱辘没滚多远就路过一间花店,郑贤礼瞥了一眼,觉得里面花花绿绿,还不好闻,他决定回去之后要换个答案,让陈风最好不要在家里养花。

到了琴行先去见了学生,姑娘对这位老师的满意程度十分明显,甚至问郑贤礼能不能一周七天都上课,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一周只上三节课肯定学不会,郑贤礼有点无奈,好在齐昭在旁边,替他解释说课已经排满了,实在没有办法加。

学生走了以后,郑贤礼留下来和齐昭一起打扫卫生,顺便说了一下搬家的事情,齐昭自然是替郑贤礼感到高兴。

乐队的几个人里,齐昭最先认识郑贤礼,郑贤礼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得也比较完全,提过好多次想帮忙,但郑贤礼每次都谢绝了他金钱上的好意。路星洲只听说过郑贤礼的父母早年欠了不少钱,和齐昭一样,也是二话不说就掏卡,想一次性替他解决,然而郑贤礼仍然拒绝得毫无余地。

这么多年了,郑贤礼终于开口说出一句“我要搬家了”,听在齐昭耳里,就相当于是“我他妈终于解脱了”,于是他提出要庆祝一下,不醉不归。

“下次吧。”但郑贤礼摇头说:“明天早上有课,今晚就算了,而且我太想立刻搬出去了,一天都等不了。后天吧,后天晚上叫大家一起出来喝。”

齐昭当然没意见,拿了车钥匙就跟郑贤礼一起回去收拾行李。

唐瑛根本不知道郑贤礼要搬出去住的事情,这个点饭店里基本不会有生意了,她正在拖地,准备打扫一下就去隔壁烟酒店坐着。

郑贤礼不像梁乐,梁乐很欢迎朋友去家里的小店,父母也和善待人,但郑贤礼基本不会邀请齐昭他们过来唐瑛这里,他们提出要来,郑贤礼也会临时找个借口推脱。

齐昭这是第三次来,唐瑛记性不好,根本记不住他是谁。

在路上时齐昭还说没提点东西过来会不会不太好,结果他一进去冲着唐瑛叫了声“阿姨好”,唐瑛连个笑容都没给,只是低着头看他们的鞋底踩在地上脏不脏,需不需要再拖一次,发现不需要之后就放下拖把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得齐昭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太招人待见,毕竟前两次来的时候唐瑛就算不热情,好歹也会装装样子笑一笑。

“别在意。”郑贤礼把二楼房间的门关上后才说:“她昨天跟隔壁老板吵架了,心情不好,不会理人的。”

齐昭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哦,没事儿,我不高兴的时候也不理人,正常正常。”

郑贤礼没再说什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后又蹲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齐昭问:“需要帮忙么?一个箱子估计装不了多少东西,要带什么直接扔车上得了。”

郑贤礼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陪陈风去他们寝室搬了一趟,看他把位置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想也没想就觉得我也应该那样,但现在看着这个房间,我其实不知道有什么是必须得带走的,或者说,我都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了。”

齐昭在床边坐下,抱起郑贤礼放在床头柜上的吉他,扫了扫弦,道:“带几件这个季节常穿的衣服就行,其它的都能重新买。”

郑贤礼心想也是,毕竟要重新开始生活,那就都归零吧。

采取了齐昭的建议,最后只用了一个行李箱解决问题,他提着行李箱下去,齐昭帮他背着吉他,下楼后唐瑛已经去隔壁了,郑贤礼懒得特意去打招呼。

他觉得这样挺没劲的,吵架的时候多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言语之间恨不得去厨房拿把菜刀砍死对方,今天明明还在气头上,又偏偏要去隔壁守着,也不知道是生怕戚向东会再去喝酒打牌,还是单纯地认为这个人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寄托了。

就像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重蹈覆辙。

郑贤礼忘了新家的小区叫什么,就让齐昭导航到陈风学校的后门,他们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东西。

不过这趟来得太临时了,只能买点普通的日用品,于是郑贤礼也就没打电话问陈风缺不缺什么,买完东西到楼下才给陈风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家。

陈风秒回过来一句“在的”,郑贤礼就让他帮忙开一下门。

陈风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合上日记本,扔进房间的床上,然后去给郑贤礼开门。

电梯门打开,先出来的是齐昭。

陈风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接过齐昭手上提的东西,侧过身让齐昭进屋,说:“不用换鞋,哥。”

齐昭把吉他放在沙发上,回过身想去替郑贤礼拿剩下的东西,结果陈风比他快一步,已经提着郑贤礼的行李箱往房间走了。

茶几上有房东送来的水果,陈风洗好切好了装在盘子里,但没怎么动,齐昭过去很自觉地吃,顺便用了一下陈风的手机充电器。

郑贤礼看起来有点累,但还是选择先去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好。

陈风站在房间门口没走,因为发现郑贤礼的床上空空如也,而他们好像没有再下去一趟的意思,那应该就是把全部的东西都拿上来了,陈风有点犹豫,不知道是问“哥你今天不在这儿住吗”,还是说“我那里还有干净的床单和被子”。

大概是目光略微炽热,郑贤礼回过头看了陈风一眼,陈风刚跑到喉咙口的话一下子又给咽了回去,这时齐昭走过来,正好堵住了陈风开溜的去路。

“那什么,你这有没有多余的…”

“有!”

齐昭话还没问完就被陈风抢答了,着急忙慌的语气把齐昭给吓一跳。

陈风看了看郑贤礼,又看了看齐昭,自认为针对他“为什么回答这么快”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不要解释,越解释越欲盖弥彰,于是挠了挠头发,道:“我有新的,买来洗过晒过但是还没用。”

说完又发现这个回答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他感觉很尴尬,不想说话了,只想哭。

齐昭也是一愣,很好奇陈风怎么知道他想问什么,倒是郑贤礼反应不大,走过来拍拍陈风的后脑勺,十分冷静地说了声:“去拿。”

陈风连忙跑回自己房间,从收拾好的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床上三件套,一边给郑贤礼铺开,一边道:“洗过所以把包装扔了,但是真的是新的,我带来换洗的。”

郑贤礼走到床对面去牵另外两个角,无奈的情绪有点姗姗来迟,“不是新的也没关系。”

齐昭端着陈风切好的水果站在房间外观望,总感觉气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紧接着陈风又来来回回好几趟,先是给郑贤礼拿了床空调被,套被单的时候急忙解释这个确实不是新的,是去年买的,但是洗过了是干净的,然后又抱过来一个枕头,看郑贤礼往枕套里塞的时候又解释他有两个枕头的原因是平时习惯拿一个当抱枕,这个是他抱着用的。

郑贤礼不知道陈风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字里行间都透着同一个意思--你千万不要嫌弃我。这搞得郑贤礼卡在嗓子眼的“谢谢”两个字反而找不到出口了。

“你们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去一趟宜家,估计挺多东西要买的,需要司机可以叫我。”齐昭说着有点心虚地把空盘子放回了茶几上。

陈风倒是想答应,但是明天确实没空,只好如实道:“我们学校明天晚上有迎新晚会,下午要彩排,早上有早课。”

这话勾起了齐昭的兴趣,“嗯?你有节目吗?”

陈风点点头,“很短,就是一个开场的钢琴独奏。”

“能去看吗?”齐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