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要让天街参与你老婆的项目,你老婆能同意?”柏殊玉冷笑,“拿自己的钱别人的孩子治病,还要来分自己孩子的遗产,她是疯了才会答应。”
楚行嘴角抽动了几下,意味深长地看着柏殊玉。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柏殊玉眯了眯眼。
“呈月毕竟是个女孩,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一定要带走天街。”楚行握紧了拳,“等他好了,以后我的钱,都能留给他!”
这是一笔足够诱人的数字,但柏殊玉连眉毛也没皱一下,淡淡道:“不可能。”
楚行“腾”一下站了起来,“只要天街好起来,我保证有办法让他拿到这些钱,这些钱……这些钱全都是我们楚家的!”
楚行的脸上清晰地写着贪婪与疯狂,柏殊玉脸色越发阴沉。
“你把他当过你的孩子吗?你当年可没想过花一分钱去给他治病。”柏殊玉道,“你把他当做圈钱的工具,他是死是活你才不在乎。如果你失败了呢?你是不是又打算丢他一次,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外?”
柏殊玉咄咄逼人,楚行没想到他这么不好对付,一下子有些恼怒。
“我也知道你,我找人打听了你,你、你活不了多久了是吧?医生都说你这个病会影响一辈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复发了。”楚行道,“天街又呆又傻,没人管他他能过成什么样?我怎么说也是他亲爸,我希望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的!”
这话恰恰踩上柏殊玉的死穴,柏殊玉甚至怀疑他和姜可见过面,不然怎么能说出的话如此如出一辙。
一个说为了他好,一个说为了天街好,可说到底,难道不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吗?
但这话柏殊玉却无法反驳,即便医院说没什么问题,但柏殊玉心头却总是盘桓着不详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正常,太容易疲惫,但他宁愿自己只是累了,不愿意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见柏殊玉不说话,楚行隐隐感到了他的动摇,转身抽了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改变主意了就打给我。”楚行道,“尽快不然我会用别的办法带走我的儿子,你也别想再找到他!”
楚行撂下这句话,像是生怕被柏殊玉生吃了,急匆匆离开了。
柏殊玉闭上眼,深深呼吸,却仍然无法排遣心里的不安和烦躁。他的手越握越紧,青筋暴起,忍不住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猛地砸向地面!
“哗啦”
玻璃杯炸开,柏殊玉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个个都这么会添乱,他只想和天街过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他只想让一切维持现状,没有随时会让他丧命的疾病,没有理不清的遗产,也没有碍眼的其他人。
但现实一遍遍告诉柏殊玉:这不可能。
他隐隐知道去国外治病对天街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和遗产没有关系,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天街会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但他真的能容忍天街有自己的人生吗?他宁愿天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可以把天街藏起来,藏一辈子。
指纹锁轻响了一声,抬头看见进门的天街,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地上飞溅的水渍和碎裂一地的玻璃碎片,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下子脊背发凉,手忙脚乱地抬手阻止天街。
“你先别过来,小心……”
天街抬腿迈过满屋狼藉,一把将柏殊玉抱了起来。
柏殊玉喉咙发紧,一下子什么说不出来了。
天街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沙发上,蹲在他的腿边,忧心忡忡,“他打你了吗?”
柏殊玉看着天街,喉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天街,”柏殊玉声音发哑,“你愿意和你爸爸回家吗?”
他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对是错,他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天街,可柏殊玉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天街点头了,他又该怎么办呢?和天街一起去国外生活吗?
柏殊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愿意为了天街妥协,去习惯完全陌生的生活,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柏殊玉从来没觉得等待一个答案的过程如此的令人焦心煎熬。他短短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越来越用力,骨节发白。他皱眉盯着天街,又问了一遍。
“你愿意吗?”
天街把手伸过来,缓缓展开了柏殊玉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手掌上深红色的印子。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柏殊玉深吸一口气,“……能,我保证。。”
“我们会分开吗?”
“也许会。”柏殊玉道,“但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天街盯着柏殊玉,眼神中有着鲜明的不舍。柏殊玉心一下子就软了,刚要收回自己的话,就听见天街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声音低低的。
“小狗要听主人的话。”
“……不是小狗,是你自己,”柏殊玉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天街的,“天街想怎么样?”
天街抬起头,亲了一下柏殊玉的嘴唇。
“我不是天街,我是最爱你的人。”天街道,“我想听你的话。”
柏殊玉沉默了几秒钟,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可是他打过你,”柏殊玉道,“你不是害怕他吗?如果我让你和他走,你会不会怪我?”
天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爸爸以前也对我很好的。”
柏殊玉不敢信天街嘴里的好,“反正谁对你都好,就没有对你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