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厉似是松了口气,“......好,那我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知道了。”楚祁抱着电话舍不得挂断,感性压着理智的那根神经线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犹豫再三最后只道,“注意安全。”
“嗯。”
忙完手头的事情,仓南便载着樊厉开往贺钊的射击场,上一次来还是三个月前,楚祁在训练室,带着防噪声耳罩,每一枪都带着狠戾的命中率。故地重游樊厉竟生出了时过境迁的感慨。
跟着工作人员进去的时候跟贺钊打了个照面,两人朝彼此点了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樊厉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是这一次见到楚祁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之前来的射击枪训室,这里是无保护攀岩室。
樊厉转过头去看贺钊,眼里俨然一副恨不得把人挫骨扬灰的意味。
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他怕自己一惊一乍地影响了楚祁的发挥,只能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只能微微皱着眉,神情十分复杂。
楚祁抓住岩石的时候手臂肌肉线条很健美,小臂上的血管都能看到一二。他穿着部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迷彩的军装裤,和军绿色的短袖,樊厉心下计划着要给这孩子置办些新衣新鞋。
然而心跳得很快,樊厉没有心思想那些衣服鞋子,往贺钊身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这个,安全吗?”
贺钊知道他指的是攀岩没有保护措施,“放心,地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而且是他主动说要试试无保护的。”
言下之意是想表达楚祁已经不小了,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跟感受。
回想起楚祁来到基地时候闷闷不乐的表情,贺钊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看出一点端倪来,更何况那次酒会上樊厉高调带着这孩子出席目的就是为了宣誓主权。
成年人的感情,贺钊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但多少也有所耳闻樊厉的为人,这些年身边有名分的人几乎没有。
楚祁是第一个。
“真的不要随便招惹小孩子。”贺钊话里有话。
“我哪里招惹了?”
“你干涉他不做保护措施攀岩,不是招惹吗?”
樊厉一时间哑言。
他想说这哪里是招惹,这是关心。他还想说这是出于长辈对后辈的关心,只是他底气不足,现在这个话连他自己都糊弄不了。
思前想后之际,楚祁已经爬到了顶端,下意识往下看的时候和樊厉视线撞在了一块儿,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先于他一步开口,“注意安全,下来再说。”
“嗯。”
楚祁重新转过头,注意力集中到攀岩上。现在知道樊厉就在下面看着他,楚祁的背后都无端升起一股灼热感。室内的空气很安静,想来是因为贺钊跟樊厉都在聚精会神地看自己攀岩,楚祁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下来没有花多少时间,直到那孩子走到自己面前,樊厉才感到楚祁真的长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些,身材不像刚开始那样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倒。
他看到楚祁胸前刮了一个吊坠,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给他的那把折叠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被楚祁重新配了条链子,挂在胸前。
樊厉的目光落在上面,“造型很特别。”
“嗯?”楚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下看,反应过来樊厉是在说自己的项链,“喔,这样戴着不会弄丢。”
“下回还是做好保护措施,”樊厉觉得这话他亲口说心里不痛快,怕楚祁觉得被管束又补充道,“别让我担心。”
“好。”
楚祁低头,目光落在这条特别的项链上。期1铃>午.扒<扒\午_九#铃&整文/
失而复得的折刀楚祁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放在枕头下面会被有心人拿走作为嘲笑他的谈资话柄,于是在手工课上的时候,楚祁用五金给自己做了根链子,将折叠刀的刀柄处开了一个小口子,用链子穿起来,贴身携带。
那条由折刀改装的项链自从挂在脖子上以后,楚祁有事没事就拿起来看,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拿起来的次数只增不减。
但好像自那以后,周围的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依然会有嘴碎的alpha会在背后嚼舌根,但教官会站出来批评那些说闲言风语的人。
直到一次偶然,楚祁在这把折叠刀的刀柄底部发现了一排凹凸不平的字,细看才知道是一排钢印。
一串他摸不着头绪的阿拉伯数字,楚祁很想知道它究竟代表什么意义,于是在读书日的下午,去部队的阅览室找资料,才知道这一批制式的军用折叠刀是执行过特大任务的高级军官才会颁发的奖品。
一个人的私有物,说送他就送他了。
这是属于一个军人的最高荣誉,而樊厉当时送给他的时候是那么风轻云淡,践行礼物,让楚祁信以为真。
如果樊厉不说,如果那些自以为是的alpha不偷拿他的折刀,如果没有被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如果这些都没有发生,那么楚祁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的心还可以藏得这么深。
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需要一个心灵的寄托。
于是在那些漫长的体能训练、内务整理、反侦察训练的时间里,还有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楚祁努力地温习那些点点滴滴,然后在这些点滴中,一厢情愿地、努力地寻找珍稀的爱意。
但樊厉既然有意不让他知道,他便没有说不的勇气。
“我先带你...”樊厉转过身想说带他去买新衣服,结果看到那孩子一脸心事的样子,明显是在走神,“楚祁?”
“嗯?”
“在想什么?”樊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但是又被他敞开的棉服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已经走出了有暖空调的室内,现在正在大厅等仓南把车开过来,樊厉往楚祁的面前走了几步,俯身帮他拉上拉链,“衣服拉链拉上,等下出去会冷。”
“喔,谢谢。”楚祁的身体不自觉向前倾,与樊厉减少了一点距离,“我没想什么,就是有点儿饿了。”
“琴姨晚饭准备了烤羊排,说冬天到了,要给你养肉。”樊厉将楚祁的衣服拉链拉好,自动省略了烤羊排这句话的主语,其实是他自己。
“回去路上顺便给你买几套新衣服,最近降温得厉害。”
楚祁把手插进口袋里,“不用的其实,我在部队也穿不到。”
“你的军装在家也穿不到。”樊厉顿了顿,补充道,“过年本来就要穿新衣服。”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楚祁透露出一种讯息,这些事情是作为一个长辈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