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无趣至极，无非就是些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人，相互阿谀奉承。樊厉被一些年纪大的长辈说教了几十分钟，他安安静静地站着，看在这些人都是他父亲以前的部下，洗耳恭听。

“阿厉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

“最近正在接触。”樊厉莞尔一笑道。

“那是好事啊！下回这样的宴会，带她过来，也让我们见一见。”

“一定。”

年纪大的长辈每次见面都是催婚等诸如此类的话题，樊厉也在这些催促的声音里学会了如何化险为夷，否则老年人的话匣子一打开，两个小时都说不完。

结婚哪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他这样的身份，军婚涉及到方方面面，一段好的婚姻会给事业锦上添花，而一段失败的婚姻却后患无穷。

樊厉的表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表哥原本是在政府工作，管招标那一块，油水很多，他的这个表嫂却贪得无厌，在政府分配给他们的那一套房子里给那些上门送贿的人卖大烟。

对于他们来说，婚姻更像是一种交易，一种晋升的捷径，讲究门当户对，讲求锦上添花。但对樊厉来说，这不是一桩买卖，而是一种责任。

他可以和不同的人一夜情，但他只会爱一个人。

距离樊厉不到两米处，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朝他走来，递给他一杯香槟，“樊长官，今晚一个人？”

一整场晚宴上那个跟他眉来眼去的漂亮Omega，樊厉当然也注意到了，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从衣着打扮上看出对方家境殷实。

樊厉礼貌性地接过他手中的香槟，“嗯。”

“介不介意多一个人陪你？”

临走的时候，那位漂亮的男孩主动坐上了樊厉的车。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樊厉开门的那一点儿声音惊动了住在一楼客房的琴姨，虽然是睡到一半起来的，但她依旧将自己收拾得很体面，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倦意，恭恭敬敬地问道，“樊先生，要给您做点夜宵吗？”

“嗯，下碗面条。”

樊厉深夜回家不是件新鲜事，因此家里的食材一应俱全，琴姨转身到厨房，开火，开油烟机，不到五分钟就做出了一碗叉烧面。

放到樊厉的面前时，他问道，“今天覃老师来家里了吗？”

“嗯，教了孩子一点历史，还写了字。”琴姨指了指客厅茶几上叠在一起的那一沓作业本。

“好，你先去睡吧。”

樊厉动筷子之前，看了一眼琴姨指的客厅茶几上的作业本，暖黄色的灯光忽然也变得开始有温度起来。

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习惯了晚归时，琴姨给自己做完饭之后回房间继续睡觉，一切又归于平静的寂寥，习惯了心里装着的大部分都是工作，却在吃夜宵前，心里面多了一个牵挂的物品。

这一秒，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为了自己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操碎心的家长，于是夜宵也变得索然无味，对他丧失了吸引力。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樊厉从餐厅走到了客厅，看到最上面半敞开的那本笔记本，是今天上历史课时，楚祁在本子上做的笔记，字迹歪歪斜斜不算工整，但能看出来有在认真写字。

而最底下的那一本摆放规整的本子引起了樊厉的注意。

翻开那一本不起眼的黄色牛皮纸封面的本子，满满当当的一页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樊厉。

16.

第二天一早，楚祁早早地起了床，他这么多年都看人脸色活着，自然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但楚祁没想到洗漱完后下楼，樊厉已经坐在餐厅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眼神不经意般地扫了一眼客厅的茶几，继而若无其事地走到餐厅。

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让樊厉抬起头，看向楚祁的方向，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楚祁局促不安地打了声招呼，“咳...早。”

“早。”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樊厉想到昨晚翻看楚祁的笔记本，历史课的笔记本上的字迹歪歪斜斜不算工整，原本打算给他一个台阶下，还告诉自己至少能看出来有在认真写字，直到瞥见了压在最下面的那本牛皮纸笔记本，楚祁写他的名字倒是写得挺好看。

思及此，樊厉放下手中的报纸，试探地开口，“今天会有语数英的老师来家里给你上课。”

楚祁坐在樊厉的对面，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本来就不爱说话，这下颇有彻底自闭的意味。

这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喜怒都写在脸上。樊厉忍不住破功了，轻笑一声，“你是不想学文化课，才故意把字写得那么难看吗？”

樊厉的语气风轻云淡，淡然得想要掩饰他看到某本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的事实。

但难看也是需要比较出来的。

楚祁垂着眼眸，闪过一丝隐秘的欣喜，心虚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圆，“嗯，无聊，枯燥。”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学的？”

樊厉鬼迷心窍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大概是昨晚看到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潜意识里好奇这个孩子内心的想法。想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觉得学习枯燥乏味想要放松，想过楚祁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然而楚祁的回答全都不在他的预想中。

楚祁拿着叉子的手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樊厉的眼睛回答道，“你教我开枪。”

这眼神中的笃定让樊厉有些失神，他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这孩子骨子里的血性和骨气，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对墙上陈列的枪支也有种莫名地迷恋，他也曾充满好奇地望着那些枪械武器。恍惚之间，樊厉竟有些分不清，坐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个alpha，还是个Omega。

只是跟楚祁不同的是，他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樊城虽然工作繁忙但也会抽出时间教自己开枪。这一瞬樊厉庆幸自己提前征求了楚祁的意见，这孩子先前过得太苦，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和空间，他想要把这孩子保护起来，可这孩子却不肯示弱。

那么当然只能无条件支持。

他回答道，“好。”

仓南驱车行驶到城市最北边的一处射击场，这是贺家的产业，周围看起来荒无人烟，外人鲜少知道。

近年来扫黑除恶的打击力度大，规模广，从事涉黑产业的兀的集团掌权人贺钊明白这其中的利弊，政商合作才是最好的方式。这一处私人射击场，秘密与当局合作，加工军用枪支子弹零部件。明面上是军事基地，军方的加工厂，私底下则向境外输出军火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