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楚祁点了点头，意识到这应该是樊厉家做饭的阿姨，穿拖鞋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离他很近的床头柜上的简约闹钟上显示的日期，忽然想起来什么，“琴姨，我睡了多久？”

琴姨莞尔一笑，“今天是第三天了。”

“......什么！”

“嗯，樊长官带你回来是三天前的事了，他去外地出差，没有在预期时间回来，据说是耽误了工作，这几天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这样。”

“樊长官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是不知道，在你昏睡的这几天，他不管下班多晚，都会来你房里看你一眼，还有林先生，他也很关心你的情况。”

“好的，谢谢您。”楚祁追问道，“樊长官，今晚回来吃饭吗？”

琴姨笑了笑，“他今天回来吃午饭，晚上樊长官要参加一个宴会，所以提早结束工作了。”

13.

楚祁想起在A城那一天出发前，他完全掩盖不住的怀疑和猜忌，此时此刻才琢磨到当时的自己的幼稚，那分明是樊厉看他身世可怜才处处让着他。

而他当时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几乎每一句话都在挑战着樊厉的人格，甚至忘记了樊厉是一个获得许多嘉奖的军官。

这份歉疚来的不早不晚，卡在了他们吃第一顿饭的时候。

楚祁这辈子没有接受过谁的好意，改变很难，但他想试试。

因而当樊厉给楚祁夹的菜在他碗里堆了慢慢一座小山的时候，楚祁低着头，像是完成某项任务似的全部都吃了下去。

“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楚祁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从那堆山一样的菜里显露出来，闪着亮亮的光，“不疼了，但我为什么会睡了这么久......”

“林风他也第一次见，说你可能是对镇静剂里的某些成分不耐受，那些成分在你体内吸收需要更多的时间。”

樊厉难得见到这孩子胃口好的时候，于是楚祁的碗里菜少了，他又立刻添上了那空白。

“原来如此...咳咳咳！”楚祁话音未落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连忙捂住了嘴，但更窘迫的是还伴随着干呕。

樊厉第一反应是今天的菜可能出了问题，“琴姨！”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算了，叫林风过来......”

楚祁连忙按住他的手背，“不是...”他满脸通红，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窘迫的，“我吃撑了。”

“......”

琴姨说，“樊长官，你真的不会照顾人。”

一顿中饭被这个小插曲给打断了，但楚祁不想就此打断樊厉的午餐，苍白着一张脸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只是动作比之前缓慢了很多。

樊厉的身形颀长，即便是坐着，也几乎是完全俯视楚祁。他看着楚祁的头顶，越来越摸不清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在任性与懂事之间任意切换，时而不相信任何人，却又破天荒地地向自己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别吃了。”

“什么？”

樊厉放下筷子，“跟我去客厅。”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楚祁坐在沙发上，抬着一只手默默揉着自己的胃，看着樊厉给林风打电话。

说起来有点委屈。

樊厉原本用手机给林风发了一条消息，因为把楚祁给喂吐了这件事，他实在难以启齿，谁知用文字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林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扣·扣》群⑵30‘６九/⑵3九》６日更

“哈哈哈哈哈哈！樊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体内还有喜剧人的细胞呢！那孩子大病初愈的，你把人家给喂吐了哈哈哈哈哈！你的爱，真是让人感到压力。”林风毫不留情的嘲笑从电话那头传来。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樊厉一边拆创可贴，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嗯，注意事项我知道了，接下来跟我说操作方法。”

“嗯？什么注意事项？我没说过，是你自己说的......”林风开始压低了声音，拿腔拿调地端着，学樊厉那一套说话的样子，“‘那孩子现在要吃很多种药，慢慢恢复，所以积食了最好用不要吃药的方法，怕会产生相克作用，’是你让我教你指缘放血的。”

“咳咳...”樊厉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嘴唇前，“我刚刚没听清。”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就在樊厉以为林风终于消停了的时候，那欠揍的声音再度传来，“楚祁是不是在你边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不跟你你开玩笑了，给我形容一下他现在的症状。”

樊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楚祁，“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青。”

“好，现在拿起他的一只手，掌心朝上。”

樊厉往楚祁身边挪动了一点，将他的右手托起，“好了，然后呢？”

“除了大拇指以外，任选一个手指，用第二至第五手指关节放血改善。找到第二关节横纹处，用三棱针扎破皮肤。”

他按照林风的指示，选择了楚祁的食指，“帮我拿一下电话。”

楚祁乖乖照做，接过樊厉的手机，一边微微地歪着头看他。

樊厉认真地找着食指第二关节横纹，一只手拿着三棱针，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皮肤，抬眼看了一眼楚祁，“我要扎了。”

楚祁帮他扶着电话，“嗯。”

针尖扎破皮肤的那一刻，想象中的鲜红的血滴没有流出，取而代之的是淡黄色的液体，樊厉用酒精棉帮楚祁擦拭干净，接着贴上创可贴。

“好了。”樊厉说，不知是在对楚祁说还是对林风说。

“多亏了我指导有......”

樊厉把电话挂断，接着对楚祁说，“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楚祁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