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楚祁,你想跟我走吗?”
12.
那你呢,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楚祁望着樊厉,面露难色。
只是心跳的频率忽然有些加快。
他也想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但他不是一张洁白无瑕的干净白纸,有着将他保护得很好的家庭和跟他关系亲密无间的朋友......
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告诉楚祁,别人给自己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因为这个目的,将来也许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曾以为是楚锋的错,后来才明白过来千错万错都是他自己的错。原本以为是褒奖,殊不知这些该死的赞美是他走入深渊的开端。
漂亮标志用来形容女人无可厚非,形容男人那就是卑贱,活该被男人喜欢,活该被男人上。
楚祁比任何人都清楚alpha的劣根性,擅于伪装,将肉体的欲望包裹上一层伪善的外衣。
因而当别人展现出善意的时候,又觉得是别有所图。
所以楚祁这种从小活在泥潭里的人,不配得到善待。
因为永远不相信永恒,也不会主动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
虽然一时间有许多疑惑萦绕在他的心头,但楚祁忍住那些好奇,试探地问道,“什么意思?”扣+群二散临\六酒二三,酒}六“
“你后续要吃的药很贵,而且这也买不到。更何况你才十六岁,找工作应该也挺困难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让我照顾你到彻底痊愈为止。”
“痊愈需要多久?”楚祁问道。
“林风说大概需要一年半载,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上除了车祸的伤之外,还有这些年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樊厉如实回答楚祁的问题,自顾自说着,语速渐渐慢了下来。
说到一半才从他微微收紧的眉头中意识这孩子心思敏感细腻,樊厉抓错了问题的重点。
因为儿时至今遭遇的种种不幸,已经让他很难相信别人免费的好意。樊厉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担心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占为己有。
“......抱歉,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能让你舒服一点,如果你觉得不够明确,那给这段关系加上一个期限也无妨。两年,我会抚养你直到成年。”
楚祁的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樊厉补充道,“我想说的是...你永远是自由的。”
“自由,”楚祁轻轻重复了一边,嘴角勾起一抹对一切没有留恋的笑意,“我也很想相信。”
楚祁清楚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想要重新开始,需要忍受被别人当成异类,从他被楚锋囚沦为alpha身下泄欲的工具,从他摘除掉腺体彻底摆脱alpha信息素的压制,他离自由这个词就又远了一大步。
“你打算怎么处置楚锋?”
“你想我怎么处置?”
“留他一条命,我要亲手送他上路。”楚祁的目光重新回到樊厉的身上,那只正在输液的手朝他的方向抬了起来,“带我走。”
无所谓樊厉要带他去哪里,怎么去。
樊厉稍稍眯起眼睛,看着楚祁,他看人一向很准,观察力也非同小可。从那孩子的眼里,樊厉不难看出,楚祁想复仇。
也对,一个人活着总要有些寄托。
如果当下能让这个孩子主动地好好活着,那么这份寄托即便极端、卑劣了点,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樊厉和楚祁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达成了共识,“好,但你得先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被樊厉明令禁止的镇静剂最后没能如愿在楚祁身上禁用。
他们离开A城回到H城路上要花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而楚祁刚做完手术,路途的颠簸会加剧他伤口的疼痛,他又是个特别能藏得住事的人,再疼也不会说出口,让他在漫长的路途中睡一觉是最好的考量。
樊厉用细软的毛毯把楚祁整个包裹住了,轻而易举横抱起来,林风说的没有错,这孩子太瘦了,横抱在手里的重量甚至还不如他横端着一把重型机关枪。毛毯的长度有限,只能包裹住大半的身体,纤细的脚腕暴露在空气里。
楚祁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脚脖子,试图藏起脚腕上那圈暗红色的血痕。
沿途遭到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樊厉也只是释放了适当的信息素压制那些不怀好意的猜忌。纵使他有千万种办法掩饰楚祁脚腕上的疤痕,最终面对的现实却只有一个:正视并接受。
将楚祁抱到车后座上,林风给他注射了一管镇静剂。
樊厉将那孩子半揽在自己怀里,拢了拢披在他身上的毛毯,稍微抬一抬手,手指就能摸到楚祁后面的头发,很细软,盖住了他的后颈。
但樊厉没有那么做。
气氛有些微妙,楚祁从小就于复杂的成长环境中长大,懂得察言观色,能够敏锐地感知身边隐藏的危险和其他的讯号。
樊厉虽然半揽着自己,能清晰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但他的身体却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既不显得逾矩也不过于生分。
车子的发动机缓缓启动,楚祁的耳朵像是被一双大手轻轻捂住了一般,周遭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仿佛不再和他有关。
樊厉身上那股淡淡的海盐味,此时不可避免地钻进楚祁的鼻腔,闻起来特别舒服,在这种紧张又舒适的环境中,楚祁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是楚祁活了十六年,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以至于到了目的地也没能醒过来,对于樊厉将他抱回家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房间,一切都很陌生,床头摆放着干净的衣服,应该是樊厉为他准备的。经历了几秒钟的失神与错乱后,楚祁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樊厉真的将他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Q二?散玲六酒二三<酒六
房门的把手传来被人从外拧动的声音,楚祁这才迟钝地觉出一点紧张感,来人并不是樊厉,而是一位面容和蔼的年长的阿姨,留着温柔的微卷短发,颇有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复古风格。
“醒了?”她满面笑意地走进来,将紧闭的厚重遮光的窗帘布拉开,换上了里面那层薄薄的白纱窗帘,“叫我琴姨就行,饿不饿?中饭准备好了,洗漱一下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