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呵”,绝不是愉悦的笑声。 “我不需要你孝敬。” “哎,我做都做了,你哪怕尝一口呢?” 你将炒饭和鸡块端了出来,递给他筷子。
僵持片刻,他倒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近人情,从你手中接过筷子。 嘴上嫌弃:“什么怪东西?” “炸鸡块。里面是鸡肉,你尝尝。” “……”
他夹了一块,院落偏僻寂静,听得见酥皮爽脆清晰的一声。 吃掉了。 纵然有白纱相隔,看不见他进食的模样,但投喂成功的爽感一点不少。 “好不好吃?”
他沉默不语。 你又点了点盘子里的蜂蜜:“蘸着这个试试。” 被炸鸡征服的人老实照做。 但顿在前半口:“太甜了。” “那就放下这半个,重新吃,这里还有。”
“不吃,我在辟谷。” 他放下筷子,帷帽朝一旁转动,似乎是背对了你。 但根本没什么变化,他被白纱挡得严严实实,不论怎么转,三百六十度都是一样的。
“我已经给了阿珩面子,吃也吃过了,你可以走了吧?” “不走。” “……” 他又顶着帷帽转了回来,语气凌厉,一字一顿:“不走?”
你搬凳子坐他旁边:“我给您做饭,并不是做做孝顺的样子,而是真心想帮您找回对美食的热情。” “呵。” 你忍无可忍:“这么喜欢冷笑?您觉得自己很酷吗?”
“……” “为什么戴帷帽,因为您的名字叫‘惟’?很幼稚啊。” “出去!” “我不出去,答应了别人要让您乖乖吃饭。” 你转头吩咐翠儿柳儿:“按住他。”
“是。” 孙惟怒极起身,试图喊人,被你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很小的一张脸,手捂上去能感受到他的下颌骨,立体度不错。
寻常男子尚且敌不过翠儿柳儿,更何况连日少食的他。 他被按坐下去。 你拾起他的筷子,夹鸡块送他嘴前。
掀开帷帽的一瞬,你对上那双漆黑湿润的眼,含嗔带怨,睫若鸦羽,瞳色像无人打理荒废了的洗墨池。 相视片刻,先前被他态度惹出的气恼全都烟消云散。
年轻的、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是想象中的中年男人。 原本给他帷帽后的脸安排的是谢珩父亲的长相,没想过他能美貌至此。 你的出神被他看在眼里,惹他愈发愤恨。
“你做什么?放开我!” 你查看了他的【人物档案】,得知他目前的年龄是二十七岁。 而谢珩今年二十一,相差六岁也能做师生,真是奇妙的辈分。 “蕉客!尘客!”
他气得双耳通红,扯着嗓子朝外面喊人,但无人应答。 有句台词你很想说,此时也颇为应景。 你凑近一步,俯视:“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有没有人救不知道,反正说出来很爽。这就是做恶毒女配的感觉? 孙惟眼眶发红,噙着怨恨望你:“你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 “我的来历你不是清楚吗?”
你将鸡块递到他唇边,教他:“啊。” 他转开头,鸡块险些掉到地上。 你没了耐心,捏着他的下巴投喂。 “不喜欢吗?为什么不吃?觉得油腻?”
你又端了炒饭过来,一口一口塞进他嘴里。 “我第一次做这么成功的炒饭,我妈都没吃到,你必须领情。” “吃下去。” 一碗饭全部喂干净,你额外递了他一口茶水。
不知哪根筋搭对,后半程他吃得顺从,还算识时务。 你吃着没动过的半盘鸡块,听他哑声发问:“敢问小姐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跟阿珩什么关系,今夜为何这般对我?”
你有些无奈:“我是帮别人忙,你不领情,我才出此下下策。” “回答我,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和阿珩什么关系?”
你嚼嚼鸡块:“子瑜白天跟你介绍我了,你不会没认真听吧?” “我叫桓筝。” 孙惟目光阴冷,丝毫不掩饰在思考报仇的事。 “哪个桓,哪个筝?”
“木亘桓,弦琴筝。” “我识字,问你是桓氏哪一脉?” “你有本事让我家倒霉?等下我看看。” 你查了下,高兴道:“我爹叫桓守临。” 孙惟:“……”
“原来是桓大人的女儿,我竟不知,阿珩娶了桓氏女为妻。” 他态度突然变得客气,清雪般的脸上再找不见怒意,仿佛刚刚什么争端都没有发生过。
你怔怔的:“不报仇了?” 孙惟仰脸朝你笑,眼中没有温度,像个画上了笑脸的假人:“怎敢” 你掐他的脸皮,揪起。 “……” “……” 怒火重新燃烧。
“放开我!” 你放开了他,拍拍他被你掐到的地方,弯起眉眼对他笑。 “消消气,早点休息。之后这段日子,还请夫子多多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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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第 23 章
看上他了,存档搞一下。 在此之前。 你吹灭卧房的灯盏,趿着鞋子回到铺得绵软的床榻,将床帘挡紧。 【退出游戏】 学了新技能,给妈妈展示一下。
你去到妈妈的房间:“睡了吗?” 妈妈正戴着黑框眼镜看手机,听到你声音:“怎么啦?” “给你做夜宵。”
一通忙活之下,成果并不理想。鸡块炸得黑糊,调味也做得不好。 明明在游戏里做得不错。 全是别人的功劳吗?
妈妈慢慢咀嚼焦黑掉渣的鸡块,安慰道:“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成功了,我吃着挺好吃啊,谢谢宝贝。” “浪费粮食,以后都不做了。”
“算什么,妈妈会都吃掉的,你去把牙再刷一遍。” 你脚不抬地进了洗手间,在牙刷上挤了一块和刷毛贴合完美的牙膏,抬头。
镜中的自己双眼无神,头发并不光滑地披在肩头,下巴上新冒出一颗痘。 这是你吗? 你为什么觉得游戏里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刷牙全程,你再没有看镜子一眼。用力漱干净口腔,拧开水龙头洗嘴巴上的泡沫。 你逃一样进入游戏的世界。 天还黑着。 你睁着眼无声流泪。 又觉得自己可笑。
算什么?不就是什么都做不成? 身体健康不拖累人就很伟大了。 “小姐?” 你整理仪容,深呼吸:“什么事?”
柳儿踮脚走近,坐到你的床边,今夜为你守夜的是她。隔着一层纱帘,你只看见她瘦而挺拔的影子。 “小姐心里难受吗?” “听见了?”
柳儿声音放得很柔,有几分翠儿的感觉:“听见了,习武之人耳力很好的。” “小姐是不是还在担心大皇子的事?要我去杀了他吗?”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小姐下厨,居然是为了讨好一个不相干的人,我可心疼了。都是司马煦的错,他们司马家的人各个都碍眼,各个都该死。”
拉开帘子的一角,月光照亮柳儿的侧脸。 她说的每句话都出自真心,为了你,她真的可以去杀大皇子,即便一去无回。 “我没在担心大皇子的事,子瑜不是说了会解决吗?”
你握住她的手,“而且今天我去做饭,只是一时兴起想玩而已。”
不用自己看火、刷锅,只需要把食材扔进去,翻炒几下做出好吃的味道,事后还有别人洗碗。这不是烹饪,而是过家家游戏。 柳儿转向你,看不清表情,你知道她在担忧。
“可是小姐在哭。” 你顿了下:“我有时是会因为一件小事情绪崩溃。没事的,不用在意,哭过了就忘记了。” 柳儿道:“怎么能不在意,就算是小事,也伤害到你了。”
“小姐你说,是谁给你委屈受了,是姑爷吗?他临走前说你什么了?” 最怕这个。 你为什么要和游戏的npc说这些? 但。
正因为是游戏npc,你才能把一些话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你说了很多自己现实生活里不如意的事。说完心里畅快很多,脸上的泪也干了。
很多现代词汇柳儿听不懂,但她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小姐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我和翠儿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并不觉得小姐一事无成,我心里可崇拜小姐啦。”
她也打开了话匣子,仰头望窗外明月。室内熏香燃尽,窗口的蚊虫飞飞绕绕,不敢轻易进来。
“当年,都说双生子不祥,我爹娘怕被府君赶出去,白天出门做工,就把我藏在缸里,只让翠儿露在外面。”
“那缸可小,又黑又闷,有时还有大老鼠。我嘴里被塞着布条,哭都哭不出。” “是小姐发现我的。小姐没有惩罚我们一家,也没有直接救我出去。”
“小小的小姐每天都掀开盖子来看看我,有一次,你对我说,‘还没爬出来呀’?” “一口缸,怎么可能困住一个人。”
“是小姐给了我爬出来的勇气,给了我在桓府的容身之地。还让我和翠儿有机会习武,现在很少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
“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小姐不好,就算是小姐你自己也不行。” “我想让你开心,只要你能开心,哪怕死,我也愿意,翠儿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