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就睁开眼睛。 微冷的光线下,你的面前,几寸遠的距离是荀左的发顶。白日的他不再是那副夜行打扮, 虽也是黑衣,高束着马尾,
却与刺客的身份遥不相及, 只是美貌的少年人。 他明知你醒了, 搜身的动作却没停, 在衣襟等藏得住东西的地方仔细搜索,检查你的随身物品。
是寻常百姓身上会有的东西,钱袋手帕之类。 本该打消怀疑。 但你说, 你来是要和荀右私奔的。 都要私奔了, 却不带行李,连路引都没有,这算什么私奔?
他和弟弟行刺永遠绑在一處, 荀右去了哪, 認识什么女人,他了如指掌,不可能凭空冒出一个意中人。 荀左笃定,你是奔着蘇万头颅来的善于伪装的坏女人。
他抬起視线, 长睫眨动, 含笑与你相对。 “醒了?” 你“嗯”了声, 手搭在他肩膀上, 向下滑去。 他抓你的手腕:“幹嘛?”
你道:“不是你先摸我的?我要还回来。” 荀左一味地注視你,喉结动了动,似乎在想跟你说什么。 最后化为一句:“谁摸你了?翻你衣服就叫摸了?”
你眼神變得古怪:“你今天很不对劲,你是荀右吗?” 荀左按了下你的肩膀,后退起身,头发扫到了树叶,摇了摇头,将扰人的叶子甩走。 “我不是荀右还能是谁?”
存檔。 左、右,谁会是哥哥? “荀右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双生哥哥,叫左,是你吗?” 你严肃表情:“我認错人了?如果是的话,对不起。我这就去找荀右。”
荀左意外地看你。 他没想到你知道这件事。
在世人眼中,他和荀右是一体。有另一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十分方便,尤其在殺手这行,可以凭借营造假象、时间差幹掉目标对象。
他和荀右没跟别人说过有兄弟的事。在外面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叫荀刃。 因为这个,他才会在你口中听到荀右名字时相信了你。
都把真名告诉你了,还约在他们接头的地方,说不定是荀右在外面喜欢的女孩。 但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还是覺得不可能。
荀右哪来的时间认识姑娘。他们之前忙着殺人,在外连轴轉,除了听他说起遇见个会變戏法的女人,就没听他说过其他。 可是,眼前的人还知道荀左的存在。
保命的底线,不是十足信任的人,说出去就等于把自己的命卖了。 荀左思来想去,輕輕一笑,弯腰与你平视。
“我就是荀右啊,想你了就摸摸你。你怎么把我认成我哥了,好伤心。” “……” 很会翻脸。
“来吧来吧。”他攥你的手往他身上放,“想摸哪就摸哪,我最爱你了,你爱不爱我啊?” 你抽手瞪他:“那你刚才装凶对我?”
“玩笑嘛,你再跟我对两句,我就親你了。” 你松了口气,明顯安心下来,仿佛你口中的那个荀右就是这样跟你相處。
荀左得意于对弟弟的了解,嘴角才勾起来,就被你点吻一下。 他僵在那。 你站起身,无事发生般活动筋骨。 打开刺杀任务列表,输入导航,看到领賞地点。
第一处报酬在襄城,周氏族长,蘇万发霉粮食的最大受害者。 “我们今天就去襄城吗?” 连襄城都知道。 弟弟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今天去。”
他翻袖看了眼身体里的蛊蟲。双生蛊,同生共死,师父在他们身体里埋的,方便被他老人家控制,同时他们也可以根据这个蛊蟲判断彼此的状态。
荀右还活得好好的,就是不知在哪耽误住脚步。 他等不起人,入了夏,气候热起来,苏万的头若是腐烂,悬賞的人不认,就又要额外杀人。 “我们先走。”
你站一旁看他打包头颅。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包袱,在原本的外衣之外又裹了一层,单肩背到身上。 “先?”
荀左撒谎不眨眼:“不是还有我哥?他出去耍了。我们先在前头走,他很快就能循着我们的踪迹跟上来。” “哦。” 荀左走了一段路,你没有跟随的意思。
他警觉轉身,笑:“怎么不动?” 你道:“我倒问你,怎么一个人走不背我。我们之前去外面散心,可都是你背我的。” 语末,放出武器:“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荀左立刻展开笑颜:“玩笑而已,这就来啦!”
他几步用轻功飞跳到你面前,背过身,让你趴到他的背上。你戳了戳包袱里的人头,看着他眼睛:“这个很臭,你想办法,别让它挨到我。” 荀左选择隐忍:“好。”
你親了亲他的侧脸:“好乖,奖励你。” 他缩脖躲开,跳出几步远,面红耳赤回头。 干什么! “荀右,你今天好害羞,都不像你了。” “玩笑。”
“你还特别喜欢开玩笑。” “呃” “快把你那个臭包扔掉,来背我吧。”
最终以分运的形式,荀左先把苏万的头送到目之所及的最远距离,再回来背你,来回往返往襄城的方向走。
他用轻刀,毒药,身形轻盈,是功夫极好的那类人。倒不会觉得怎么吃力,就是心理上越来越不耐煩,埋怨荀右怎么还不出现,他喜欢的女孩都快把兄长当狗使唤了。
“荀右,你怎么不把包子馅给我吃?” “荀右,以前我睡觉你都会帮我把头发扇干的。” “荀右,我看上了这个发钗。” “荀右,过来给我擦脚。”
“荀右,你很不耐煩吗?不耐烦的话我们就分开,别以为我离开你活不了你肯听话了?那就跪下来求我原谅你。” 你和荀右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在荀左被折磨得快疯了时,你们到了襄城。有正事要办,你被他留在客栈,他自己去周氏领赏金。 没人折腾,你閑的无聊,通过檔案查看青牙山的状况。
一切都在柳玄等人的操持下稳步进行。拿到这两千九百两,你就要回去打樊阳关了。
真正坐到统治者的位置,手里需要做的事就变得很少。你并不担心自己不在,回去以后失权,留在山寨的都是你信得过的人。
寸术神医被柳玄打动,来到了青牙山,正为阿荊治疗痴傻之症。 你打开阿荊的档案,发现她每天痴傻的时间短了很多,清醒状态能一直维持到天亮后两个时辰。
因为知道阿荆对你的重要性,何余等人十分善待她,常常叫女官去照顾她。
对于柳玄的身体,寸术表示不必用药。是药三分毒,柳玄身弱,却不算什么不足之症,长此以往于寿数无碍,强行恢复身体精力,反而会让他短命。
这些话在邱生的档案中记载,对他影响很大。他胆子小,之前稍有不适便要用药,听到寸术这话以后,他对药开始斟酌起来。 有男子经过,见你一人,微笑过来搭话。
你专注看档案里部下身邊发生的事,没搭理他。此人依然厚脸皮坐到你这张桌,点了好茶来喝。 “不知小姐芳名?年岁几何?嘗嘗这茶,上好的”
你接了茶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招呼店员拿蜂蜜过来加进去搅拌。 甜了以后才变得好喝。 “新奇的喝法,小姐介意我也喝来尝尝吗?”
你把蜂蜜推给他。他有意来接,手包裹住你的。 “小姐” “啪。”清脆有力的一声巴掌响。 这声响把你从【人物档案】里拉出来,望向慢了一步回来的荀左。
“想不想死啊你?” “不、不想!”男子捂着被打痛的脸,潸然离场。 荀左撩了衣摆,坐到方才那外来男人坐的位置,面色愤然。
“你怎么随便跟人拉手的啊!你对得起我吗?” 他只有一瞬间想起了弟弟,更多浮现在眼前的是他这一路上的苦与累。
他付出那么多,为你做了奴才,随叫随到,半点脾气不发。 你却负心,竟然背着他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你对不起他!荀右其次,你首先对不起他!
你不以为意:“我也没干什么。” “你干得可多,你给他喝蜜水,还让他碰你的手笑什么!” 你微笑着捧起他的手,用脸貼了貼。
对上他明顯愣怔的眼,你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别生气了。” “……” 他表情不对,把手抽出来,呵呵笑了几声,也不计较,攥住方才那人的茶盏仰头喝尽。
“我没生气啊,谁说我生气了。” “不生气?你不在乎我。” “啊,呃,那我生气。” 你把桌上的花生盘拿他面前:“给我剥。” “好。” “剥得好就亲你。”
花生壳被他捏碎。 另一邊。 荀右不信兄长扔了他独自离开,还在离州搜寻他的去处。 “你,就是你,见过我吗?” 背着柴的小孩茫然。
他撇了撇嘴,“去,回家玩吧。” “哎,你见过我吗?” “见过。” “在哪见过的?” “不就在这吗?问的什么话,脑子有病吧。” 荀右很郁闷。 他谁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