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沈怀书面前展开,指着那三个字给沈怀书看。

“母亲说,这是舅舅的名字,我记得。在田壮哥哥的屋子里有好多这样的纸,都写的是舅舅的名字。”

沈怀书把那张纸捧在手心,想起他教田壮时他犯难的样子,如今看那字迹,一笔一划,很是端正,能看出来虽然写得不熟练,却很认真。

他哑然失笑:“好像确实是舅舅惹田壮哥哥不开心了。”

“那……那舅舅快去哄他,田壮哥哥很好,我调皮他都不生气,你快认错,他一定马上就开心了。”

“嗯,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学堂决定放假,赶来接学生的家长大包小包的给沈怀书带东西,他推辞不了,最后磨破了嘴皮子,谢绝了贵重的珍藏礼品,只留下了些他们自家做的手工吃食。

因为跟家长交流学生的课业耽搁了点时间,往回走时天已经黑了。

街上寂静,能听到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沈怀书回头看一眼低着头拿了满手的田壮,等着他跟上自己的时候,他顺手帮他分担了一些,然后开口。

“阿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那天我凶你了。”

“没有,我不会生少爷的气的。”

“那天我是因为别人背后说你,以为你傻乎乎的被人利用才生气又为你不值,但那时候的态度不好确实是因为我自己最近也有烦心事。

我跟子均兄有一段往事现在被提起,你又将你的心事对我和盘托出,我真的需要时间考虑,理清。”

沈怀书看田壮听得认真,步子都慢了下来,他轻松笑了笑。

“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烦恼,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认真对待你说的话……”

“嗯……”田壮似懂非懂,沉默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前面拐个弯再过一条街就要到家了,路口却突然冲出来几个手拿棍棒的人,屋檐路边都是皑皑积雪,沈怀书借着白雪映出的光认出领头那个就是之前来学堂闹事的,他一下慌了神,拉起田壮的手就往回跑。

“少爷怎么了?”看沈怀书连手里东西都扔了,田壮也不敢怠慢。

“是之前学堂闹事的人,我们快……去衙门。”沈怀书喘着粗气,话说得都不顺畅,田壮听完,扔了身上背的手里拿的,几乎是拽着沈怀书跑。

后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怀书心理的阴影又笼罩上来,他闪了个神,一下摔了个趔趄,松开了田壮的手。

后面的人几乎是要扑过来,沈怀书抖着声音对回头的田壮喊。

“你……快去衙门找人,他们找的人是我,你快走!”

他说着已经被黑影笼罩住全身,感觉那人抬手带来了一阵风,他下意识的就抬手要挡落下来的棍子。

疼痛并没有落下来,周围只有温暖的身躯和田壮身上青草的味道,然后才响起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田壮隐忍的闷哼,沈怀书被田壮严严实实护在身下,周围好几个人扒都扒不开,只能对着田壮下手。

沈怀书缩在田壮怀里,推他不动,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是流了一脸泪,后来还是沈家派来接他们的人看此情形找来了巡逻的衙役,才把他们两个救出来。

一群人蜂拥而上来扶沈怀书,他看着躺在那里已经昏过去的田壮,竟然一时失语,只能拿手指。

“……快……快找郎中……快去啊……快去。”

镇上的郎中睡到一半被人喊起来,本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突发疾病,没想到却是为一个家丁看病。不过也得亏是个家丁,干活多,身材壮硕,底子好,这要是弱不禁风的受了这样的重伤,怕是一下要去了半条命。

他开了方子嘱咐几句,临走时看一眼病床旁红了眼睛的沈少爷,心里还犯嘀咕,这家丁是做了什么,住主子的房间,还让这沈少爷如此忧心。

田壮当晚发起了烧,人糊涂了做梦却还是沈怀书,他口口声声喊的都是少爷,沈怀书在旁边听到后又哭又笑。

心意相通

第二天的下午田壮终于迷糊着渐渐转醒了,睁开眼睛看清床下站了一堆的主子,他吓得立马就要起身,又因为背上的伤疼得厉害,刚离了床铺又跌回去。

“就别起来了,好好养伤,你这次救了怀书,立了大功。这月的月钱给你两份。”沈夫人眉开眼笑,大师说得可是真准,这田壮一来沈怀书的身子见好,这灾也给他挡了。

“谢谢夫人。”田壮受宠若惊,躺着不忘对沈夫人点头。

尹望也被沈念慈抱着非要过来,看田壮就像他染风寒那样躺在床上要吃苦苦的药,难得的也懂事了不少,乖乖的呆在母亲怀里,还说着希望田壮哥哥快点好。

一群人过来探望完了陆续离开,最后只剩沈怀书跟他的时候,田壮才开口。

“少爷你眼睛好红。”

“是哭的,因为你。”

田壮没想到沈怀书会这样直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说了让你走,你为什么不听话。”沈怀书还没说完,既然人醒了,担心暂时放下,他拧着眉头责怪他的莽撞。

“我走了,受伤的就是少爷了,而且本来我就是在少爷身边保护少爷的,大师说我是有缘人,那为少爷挡灾也是应该的。”听到这话沈怀书愣了一下,他以为田壮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想到他真的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这么多,才做出要保护他的决定。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什么都可以,吃多少都可以。”再不需要说什么了,沈怀书现在只想他快点好起来。

丫头进来通报说是一位何公子要来见沈怀书,田壮听到后,咬鸡腿的嘴都停了一下,他不自然的左右乱看,作势又要起身。

沈怀书起身摁下他,把床帘放下来。

“就在这里待着,我很快跟子均兄说完就过来了。”

沈怀书吩咐了丫头几句,就在离床铺不远的偏厅等着,不多时何子均便着急忙慌的进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确定他没受伤。

“他们说你遇险,幸亏没事。”何子均松了口气,才在椅子上落座。

“当时我跟田壮在一起,是他救了我,我毫发无损,他倒是伤得挺重的。”说起田壮,沈怀书的语气欣慰又自责,何子均看他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那群坏人怎么样了?”

“被赶来巡逻的衙役抓个现行,已经投到衙门监狱,以后不会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