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璧脑中的齿轮彻底失灵,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干脆也不再去想。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爱好掌控全局只是贪心的表现方式,是为了掩藏在心底的嫉妒和自卑。

只当做了一场梦。

qq 246821/ 整理?221-11-6 :4:19

16狐媚

白色的空上缀着颗大火球,新铺的柏油马路上都被他烤成焦色,上面蒸起些烟雾。

车里。

顾清坐后座上叫自己身子紧紧贴着车门。来相送的是沈璧身边的副官,撩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到用手背拭汗的顾清,只问道:“顾公子,且需要下属帮您摇开窗子吹吹风?”

顾清警惕看着那人,没有说话。面上是不显,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说话这样从容,是否他已经知道沈璧与自己苟且之事。因为发汗,顾清更能明晰嗅到自己身上方才沐浴过的香味,那味道似乎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毛孔里侵占了自己身子。

副官没能听到顾清的答话,也就没再说话。车厢气氛沉闷,顾清只觉得身上恹恹。

车行得很快,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沈家大院门口,顾清才刚刚下车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子,只瞧着是那姚婆子,满脸的焦急,且问着,“顾公子您去哪儿了呀,叫老奴我好生担心呀!”

顾清情绪被姚婆子调动起,只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那能有什么事,您呀就是我天大的事了!婆子我一觉睡醒了只瞧见二少爷没瞧见顾公子了!您是咋地从外头回来的?”

“我去给子烨买了东西来,生辰总要好好过一过……”

“您!您有心了!”姚婆子的欣喜遮盖住了眼底的湿润,瞧着顾清额上细腻汗珠赶快给人擦着,“您要出去且要我跟着呀!”

“不……”顾清低头偏着去看门口石狮子的脚,“不用了……”

姚婆子弄清了事情的始末,现时心放宽了才看见了门口那车,记起顾清是从那车上下来的,急忙攥紧了顾清的手。

很快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着军装的男子,副官笑着走到姚婆子身边去,说道:“二少奶奶在外头迷路了,南城这样的大,还好是遇上了正在巡查的大少爷,也是大少爷吩咐我送二少奶奶回来的。”

“多谢副官了多谢副官了!”

姚婆子目送了车离开,才把顾清拉进屋里去,一时自责着,说道:“老了,总嗜睡了,您心好不愿意叫醒了老奴,可老奴想要给你说了知心话,您不用老奴,只让别人看不起我以为我在府里吃白饭呐!”

顾清长在封建的大家族里,却因为自己身子原因被父亲藏在了后院里头,说出去是个小少爷,也毫不参与进宅子事务,虽识字看书,也只能看母亲拿来的女德女戒之类的书来看,如今也是姚婆子这样说了顾清才懂得其中关节。

两人在廊子上走着,姚婆子突然发了话,说道:“有些香味哩,今年桂花开得这样早么?”

顾清神经再次紧绷,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说道:“乳娘,我出去一趟流了许多汗了,若是子烨醒了您可先帮我照抚着,我总想洗个澡去消消汗。”

……

顾清坐在木制的浴桶里头,里头被人浇进了烫水,无人给他试过温,顾清手上被烫的红肿了一块,只能自己再去舀水了去兑温,现时又已经有些发凉,顾清却顾不得,只拿了胰子在自己身上搓洗,跟不要命了一般,明知道哪处磨破了皮,哪处又敏感的要命,却都一视同仁,若是可以,顾清觉得自己该把自己那颗心掏出来洗洗才好,这样才可以把沈璧从自己身边剔除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沈君说过了自己是他的盼头,会待自己好的。

原本白嫩的皮肉叫顾清自己刷得红红的,整个人跟个煮熟了的虾米一般。顾清虽然疼着,可穿衣服的时候却觉得心里得到了安慰,就好像这一身的痕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和其他人并无关联。

自己正从浴室里出来着,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己又被姚婆子一双手抓住了,只听得她大声尖叫着,“顾公子快去主房里看看去,老夫人说她不好呀,二房里要出个人去看看呀!”

“我现今就去,可叫了大夫?”

“我叫去,我叫去!”

顾清一边匆匆往主屋赶,一边吩咐着,分明已经叫了好几声娘了,却只听见了里头呼天抢地的哭声,叫了好几声楚儿。

顾清还不晓得谁是那楚儿,急迫着,已经踏进了门槛里,却又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

可那双眼睛又立马移开,那眼睛黑的没有传递出任何神情,就跟看了个从不相识的人一般。

顾清怔了,方才已经在脑中计划好的东西如今又成了一团乱麻。

没有人告诉他沈璧在这儿!

顾清想离开,却担忧着趴在沈璧怀里的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进来了就没有出去的理由,只能默默走到了老夫人身边,跪在了地上去给老夫人背上顺气,却被人躲开。

顾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在地上低头跪着。

只听见老夫人发出凄惨的哭声,哭道:“楚儿呀,方才你爹爹过来给我托梦了哇!你爹爹说他合不了眼睛!说他找地府里头的官儿给家里算了一卦,他说你身边有歹人呀!会要了你的命的呀!你是娘的孩子,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娘不准你有事,我的楚儿呀!”

沈璧如今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顾清跪着的时候目光聚在他皮靴上,上面被他擦得发着亮,跟镜子似的,顾清只能靠看着自己来维持心情,被人这样拒绝羞辱的尴尬,还偏偏是在沈璧面前这样狼狈。

老夫人还在哭着,沈璧声音又响起来,“明日我去看看父亲,至于其他的事,都该是无稽之谈,虽豺狼虎豹环伺,我却从不敢让自己有事。”

沈璧此话说得从容,倒是直接堵死了他人反驳的路径,哪曾想到老夫人却突然抬手打了沈璧胸膛,说道:“楚儿!你信娘啊!娘近日里睡觉都睡不踏实,就算是睡着了也盗汗,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原先娘可不会这样!且去看看,府里新进出了哪些人,对了对了!还有你的公署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奸细叛徒!还要提防着狐媚子……”

说罢,顾清听到了老夫人刻意吸气的声音,像一条猎犬一样去嗅沈璧身上味道。

顾清猛地抬头,心头堵塞。

“娘,您冷静一点。”沈璧扶住老夫人将她推开一些,去看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婆子,那婆子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老夫人的腿大哭着,实在是吵嚷,沈璧额上青筋突突跳着,脑仁疼。

“你是娘肚子里的一块肉!娘不准你有事,娘老了,你爹让那个畜生害死了!娘怕你也有事,娘好害怕……”

老夫人瑟缩着往沈璧怀里躲,沈璧也只好紧抱住老夫人,一只手去给老夫人顺气,“我不会有事,即便是只为了沈家,我便不会有事。”

老夫人还叫喊着,顾清只跪在地上作旁观者,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老夫人言语句句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