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驻扎在城郊,精骑军分成三个支队,分别守在湘南三个码头处,严加盘查过往百姓,以防还有东乘教余孽混人耳目,逃脱抓捕。

驻扎处临近有一条小溪,是湘南江水的支流,落日余晖,映的溪水也如天光一样橙。

羊稚见四下无人注意,悄悄牵了阮榆的手,感激道:“谢谢将军”

阮榆回握,拇指搓在羊稚手背上,嘴上却不温情道:“自下船就对我不管不顾的,既不问我行军苦不苦,也不问我救人险不险,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羊稚心里有愧,又挨紧了他,讨饶到:“原谅我,我……我见到爹爹太开心了,可是我是想你的,自你走后第二日就想你”

“真的想我?”

“真的,每日夜里塌边空冷,无眠时都只能开窗吹凉风,对新月,念旧人……”

阮榆这才收起那几分嫉妒心,拢着羊稚回自己的帐篷。

精骑军打仗勇猛,做事也快利,炽橙落日刚被远山吞没,他们便满载而归,每一匹骏马身上都挂着几笼野禽,还有自湘南城中买来的烈酒。

他们找来废旧帐篷铺在地上,又架起一簇簇小火堆,在每簇火堆旁都摆上剥皮清洗过的野禽和烈酒。火堆点起后,四下莹亮,随即他们便开始清扫地面,准备搭建今晚最大的篝火堆。

篝火堆最要坚稳,精骑军互相助力,用大刀把碗口粗的树干劈开来搭设底座,堆起呈“井”字型,底处留出一面腾空,用来迎风。

再上面一层铺细木条,铺满后又搭上一层粗树干,如此反复几轮,直堆到腰间高低才停手。阿四阿五也加入其中,找来一根长细木条插到篝火堆里,最后再把枯枝树叶一股脑铺上去,如此一来,足足有一个半人高的篝火堆终于搭好了。

羊稚听到外面欢呼阵阵,时不时就要掀开帷幔瞧瞧,见篝火堆搭好了,就催促阮榆,问他什么时候晚会才开始。

“不必着急”阮榆找来一只木匣子,把羊稚干净的衣物单独放在一起,别被自己那几件盔甲染污了。

衣物层叠处,阮榆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拿出来一看,惊喜道:“怎么还带了一支东树枝”

那是羊稚给阮榆雕刻的雪花钗。

羊稚接了过来,浅笑道:“给你雕的,雪花式样的”

阮榆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一整日没理,又在马背上颠簸,是有些许散了,就找了凳子坐着,说道:“给我戴上”

羊稚乖乖帮他拆了发,低声问道:“不嫌弃啊,木钗不比金银钗,不能彰显钗主人品味地位,而且雪花遇热消散,寓意也极不好,我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到雕这个”

阮榆反手捏了捏了羊稚的腿根,轻责道:“那些都是虚话,若你我坚心如磐石,那便万物不能移,况且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羊稚嘴角含笑,心里又感动,挽好后,手指夹着雪花钗,轻轻一推就稳在了发髻中。羊稚四下张望,想找一面铜镜给阮榆,哪知他根本不在意,抚了抚坐皱的衣摆,就迈起步子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帐篷。

羊稚连忙跟上,刚出去就看到阮榆正巧和爹爹打了个照面,阮榆规矩行礼,招呼羊房入席。

羊房点头,眼角却瞥见他头上的钗,东树枝。

男欢女爱时,民间互相留赠定情之物。

群 464oo 整理~--8 :4:6

第九十一章 小田主

精骑军手持火把围在篝火堆旁,阮榆一声令下,篝火堆顶部的枯叶就被点燃,枯叶易燃,火焰顷刻间就吞噬了半个篝火堆,精骑军欢呼成片。

“入席!”

五百精骑军十人一组围坐在小篝火旁,行军时忌饮酒,此刻大家没了限制,还没来得及将肉烤上,就纷纷拆开烈酒分食,满饮两大碗后,打声嗝,在肉上撒些香料,一边大声谈笑一边等着香喷喷的烤肉变熟。

阮榆拿出一壶密封着的清甜果酒给羊稚,低声道:“特意让揉云给你买的,没什么烈性,你喝这个”

羊稚把酒封拆开,见这壶香味微微,很是沁心。

阮榆敬了羊房一杯,长辈在上,先受酒礼。后又和手下几个副将喝了几杯,阮家军中,将领都是阮榆和阮老将军的心腹,忠于朝国,忠于百姓。

气氛浓时,阮榆肃然起立。

“弟兄们!”他给自己满上一大碗。

五百精骑军见状,纷纷端着酒碗起立,横眉倒竖,气焰强烈。

“自北疆十几年征战,大小战役不能清数,如今剿灭内贼,朝国安定,此功归属我军,我在此满饮三大杯,敬我军忠肝义胆,英烈之魂!”

精骑军齐声道:“回敬将军!”

“第一杯,敬我军亡魂,丹心永照,哀笛长鸣!”

“丹心永照,哀笛长鸣!”

阮榆用袖口抿去嘴角酒渍,复又满上一大碗。

“第二杯,敬沙场英豪,擂鼓动山,誓扫贼敌!”

“擂鼓动山,誓扫贼敌!”

“第三杯,敬百姓山河,民康物阜,风不惊尘!”

“民康物阜,风不惊尘!”

一时间,营地处言语如雷声,响震在山林之中。朝国军队多为阮家一手操练而成,善骑兵作战,百战百胜。

阮家大权在握,功高震主,皇室却从未对阮家有一丝疑心,只因他们为将为军,终其一生的初心使命就只是守护百姓。

三大碗下肚,烈酒就只剩下半壶,阮榆让精骑军重新入席,盘着腿挨近羊稚,一低头,就见他满眼崇仰,神色触动。

阮榆抚了抚他的眼睑,笑道:“快收一收,爱意如水,都快泄出来了”

羊稚耳朵尖一红,低头抿起了酒,过了会儿,又觉得不过瘾,这么温和的果酒,咽下肚实在浇不灭心中那几分激昂,索性捧起阮榆方才剩下的半壶烈酒,扬起头就猛灌了几口。

“唔,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