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姚世霖和许一心甜甜蜜蜜过了几天，还是回学校去了。尽管姚世霖说很快回来，但是他一走，许一心的心止不住地沉落，一天比一天过得漫长，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就是晚上和姚世霖通电话的时候。

许一心这样等着盼着，没等来姚世霖，反倒是姚家的另个兄弟先回来了。

姚世诚是姚世霖走后一周回家的。

紧密的训练一个多月，姚世诚的身体疲乏至极，急需好好的休息，回到家洗漱完便躺下了，然而紧绷习惯了的神经一时松弛不下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并没能睡着。半睡半醒间，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受香气的牵引，来到楼下的一间房，站在门前，他才想起来房间的主人是谁。

最近军队净是些烦心的人和事，姚世诚早把许一心这号人物抛到脑后了。

不过落水狗一只，他从没打算把人放心上过，但是这香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次闻就着了迷，隔了许久再闻到，更觉钟意。苦涩清新的味道，莫名地忘不掉，莫名地合他胃口。情不自禁地拧开门把，谁知门竟然没锁，一拧就开了。

许一心这两天想着姚世霖，魂不守舍的，打完热水忘了锁门，这会儿洗着澡，有人进来了也没察觉。洗了会儿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站在背后的姚世诚，他大惊失色，差点叫出来。

姚世诚这次连给许一心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直接进到房间里。许一心坐在浅浅的浴盆里，跟赤身裸体没有区别。平坦的，瘦削的，男人的身体，姚世诚不觉得有什么好看，但目光没有移开，而是一寸寸在肌肤上缓慢游走。男孩通体白皙，连腿间的性器颜色也是淡的，从他这个距离看，几乎看不到什么体毛。日晒雨淋没有在男孩的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仔细看大概能看出脖子附近有轻微的色差线，锁骨以下的皮肤更白一些，衬得胸前的两个圆点相当显眼，粉如落樱。

尽管许一心给姚世诚的感觉是怯懦的，瑟缩的，但那是气质所致，实际上许一心的嵴背很薄很直，毫无佝偻之感。即便抱着腿坐在水盆里，两片肩胛骨也漂亮地收紧，和肩膀连成笔直流畅的线条。那道笔直的线条往下走，渐渐柔缓，内陷成纤韧的腰线。姚世诚的目光顺着腰线没入水面。

同时，许一心的目光也在到处游走。他环顾一圈房间，瞥见挂在旁边的套头线衫，赶紧站起来，将衣服套上。线衫足够长，勉强能遮盖住下体。

沉浸在甜蜜的恋爱里，他快忘记了姚世诚的警告，眼下见到人，那种背嵴发凉的恐惧才又袭上心头。他慌里慌张地穿好衣服，向下揪住衣摆，语气忐忑：“大少爷，你找我......”

姚世诚没有回答许一心，而是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将人掰过身子抵在墙上，朝后颈深吸了一口。

不是Omega。

姚世诚没有闻到信息素，但是万分确定苦艾的香气就是从许一心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缥缈，时有时无，他嗅得很用力，鼻翼翕动，妄图把氤氲水汽里的那点儿味道全部吸入鼻中。滚烫的鼻息因为剧烈的呼吸，拍打在许一心的后颈。㈨㈤㈡㈠㈥〇㈡㈧㈢

许一心趴在墙上，不知姚世诚要做什么，不敢回头，也不敢挣扎。他真的怕极了这个Alpha，从第一眼见就被那阴冷的目光埋下恐惧的种子。

两个人维持了这个奇怪而暧昧的姿势很久，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剩余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姚世诚动了下。后颈的香气嗅尽，他本能地将脸凑前，而许一心感受到了靠近的气息，下意识地转过头，两人的鼻尖一瞬间近得贴在一起。

姚世诚盯着许一心的脸，面无表情，但对许一心来说，比任何表情都可怕。姚世诚的瞳孔颜色比一般人要浅，近看如同蟒蛇的眼，充满威胁，令人不寒而栗。许一心的胸贴着墙壁，心脏在胸膛里乱跳，蠕动苍白的嘴唇：“大少爷......”

姚世诚移动了一下瞳孔，对上许一心满含怯意的眼睛。

他喜欢这香气，但是不会因此就对许一心改观。相反地，他更加厌恶许一心。

来路不明的野狗，不甚了了的图谋，先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接近了姚世霖，后又是敞着门洗澡，用这香气蛊惑他，以为靠些心机的手段就能攀炎附势。这样谄媚的下等人他在军队里见得多了，简直又脏又贱。

面上没有波澜，心里的厌恶却很深，姚世诚打消了继续探究香气的好奇，松开许一心，抬脚朝外走去。

不知是不是那香气的作用，他紧绷的神经开始松弛。一阵阵的疲惫感从体内源源不断涌出，侵袭脑后，头皮发胀到发麻不过几秒钟的事，忽然他的眼前一黑，身体像是坠入昏暗的深渊。

他已经三夜未眠，透支过度的身体撑不住了，栽倒在房间门口。

扑通的响声把正在慌忙穿衣服的许一心吓了一跳。他穿好衣服，跑到门口，喊了姚世诚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又战战兢兢地将手背探到额头，发现那里惊人地烫。他刚刚被姚世诚震慑住，没敢看，此刻一瞧才看出Alpha脸色的不对劲，脸颊虚浮红晕，但是唇色发白，干皱起皮。

许一心不确定姚世诚的异常举动是不是跟发热有关。他罕有讨厌的人，但姚世诚着实让他害怕到了想要敬而远之的地步......

可另一方面，无论如何，姚世诚都算他的雇主之一，而且还是姚世霖的哥哥。如果他要跟姚世霖交往下去，就必须克服对姚世诚的畏惧心理，更不可能任他病倒不理。犹豫过后，许一心把人扶上了床。

姚世诚昏得朦朦胧胧，感到有人在给他擦拭脸颊，过了会儿又感到有人把他背上楼，之后还有医生说话的声音。意识很沉，却坚持着不肯睡，直到最后一次有人给他擦拭身体，他又闻到可谓沁脾的苦艾味道，意识才彻底沉下去，被睡意笼罩。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感到自己睡了很长很深的一觉，姚世诚睁开眼睛，瞥瞥周围的环境，发现是自己的卧室。到底是强大的Alpha，休息过一晚，姚世诚的不适已经消散大半，五感恢复敏感，他立刻感知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坐起身，床尾的沙发上果然趴着一个脑袋。

是许一心。

许一心昨晚就知会了英姐姚世诚昏倒的事情，和另外一个佣人一起将人搬上楼，又请来家庭医生看诊，一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松一口气。医生说保守起见需要一个人守夜。

姚世诚不喜欢佣人太过靠近他的生活领域，也鲜少有需要人贴身照顾的时刻，姚家上下知晓，大家都不太愿意当那个可能会得罪姚家大少爷的冤大头，所以守夜的责任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许一心的头上。

谁让姚世诚在他房间门口晕倒的呢？谁让他看起来那么积极地照顾姚世诚呢？

许一心本就做好了照顾姚世诚的准备，没有推脱，留在了屋里。这个时候的他还很小，不懂有时善意，并不一定能换回感激，反而会招致加倍的恶意。

他在姚世诚的床边守了一天一夜，身体累得趴在床尾凳直打瞌睡，但心里异常乐观地想，或许这样姚世诚会少些对他的反感，或许这样姚世诚会少些阻挡他和姚世霖在一起。

十七岁的初恋总是很莫名很单纯，许一心很多年后回忆也不知道当时的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姚世霖，他只记得自己很喜欢姚世霖，越来越喜欢姚世霖，喜欢得只要能和他多在一起一天，什么都愿意做，熬夜照顾姚世诚这种程度的疲惫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大概是想得太美，他想着想着还真的趴在床边睡着了，不过没睡很深，听到一点动静就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听到有脚步声走到身边，他动了动眼皮，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依旧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双冷血的浅瞳蛇眼。

没有表情，但那绝不是张友善的脸。许一心怔怔地望着姚世诚，睡意被寒意一点点代替清醒过来，一句“大少爷你醒了”噎在喉咙里讲不出。

这个肮脏的下人，居然在他的房里呆了一整晚。

姚世诚低头凝视许一心，昨晚断断续续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放，一股厌恶之意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低贱的东西，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巴结他了吗？愚蠢又令人作呕的手段。绝不会承认受过这种懦夫的恩惠，许一心的照顾除了让他感到恶心，别无他用。

嘴唇开合了两下，姚世诚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许一心闻言，脸上的血色褪尽，愣了一秒，随后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逃离房间。

丧家之犬一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姚世诚胸中恶气得以纾解。

污秽、卑劣、下贱的低等物种。

他绝对不会，不会被这样的“东西”牵动一丝一毫的情绪。那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肮脏他的脑子。

20

许一心坐在房间里半天回不过神。

太可怕了......

明明是兄弟，可姚世诚给人的感觉和姚世霖完全不同。虽然姚世霖经常臭脸、皱眉，流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心中是没有恶意的；姚世诚平静的表情下却深藏可怖的煞气，许一心看一眼就犯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