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谢君漂亮的蓝眼睛狠狠一眯,来福一声狼嚎,无人再敢出声。
【TBC】
第四十八章
《春生师兄》
第四十八章
冯谢君瞪着漂亮的蓝眼睛,将这些人看了一遍,仿若观音身旁的龙女仙子怒目训斥愚昧凡夫。
他将鞭子举过头顶,使劲抡了一圈,来了个盘花盖顶,鞭子如红蛇腾空疾行,发出叫人心惊胆颤的噼啪声响,好似爆竹在耳畔被点炸了一般,叫人只闻声音便能想到这鞭子抽到身上的痛。
一时间,在场的男女老少,无不双膝发软,几欲跪地求饶。就连那匹凶烈的悍马黑水也终于有了一丝怯意,马蹄跺着,有些乱了阵脚。
声音天然可震慑人心,当官的要用惊堂木来震慑庭下案人,而皇帝不用惊堂木,用的是鞭子。宋以前,皇帝每日早朝前,都会让几个太监在挥舞长鞭,发出三声惊厉的噼啪巨响,文武百官才可入朝,时称“鸣鞭三声彻,嘈杂四下无”。
因此,在十八般武器中,唯有鞭子这一种,仅凭视觉和听觉就能起到震慑对手的作用,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冯谢君手里的这条“流朱”,更非凡品,是苗无根年轻时用过的,虽是三十多年前的旧物,可如今拿出仍不见任何僵脆老化,被他悉心养护得十分完好,这鞭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江家二兄弟在他及冠那一年送给他的成人礼。
侠客岛的两位岛主出手自然不同凡响。
这条流朱鞭用了乌思藏雄牦牛的整条背筋作骨,再扒了云贵深山里一条老蟒的全部蛇皮,细细粘裹盘绕在这牛背筋的外头,鞭柄用的是一棵千年藤的截枝。这些材料随便分出一样,都是价值千金的罕物。然而所有的这些宝贵材料加在一起,在这份把它们鞣制编织成鞭子的卓绝工艺面前,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只因制作这条流朱鞭的工匠是九奇人中排在第七的“皮匠”。
这皮匠和其他八位奇人不同,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整个家族,这一族不是汉人,其根发自于前朝末年从乌思藏逃出的一名喇嘛,这喇嘛因善剥人皮而被太??祖赐汉姓“巧”,留在了京城开枝散叶,其世代禀承皇命,钻研各种奇淫巧技和严拷酷刑,身兼工部和刑部的官职,其中刑以活剥人皮为独活,工以造人皮器具为绝技。
因此“皮匠”的这个皮,是人皮的皮,其族长世称“剥皮侯”,技艺更是冠绝全族,而这条流朱鞭恰恰是当年那一代的皮匠之首“剥皮侯”,巧持空当家后的第一件作品。
这软鞭不似长枪重剑,须你必要有霸王扛鼎之力的雄筋铁骨才配练得,老弱妇孺,皆可习操,决窍唯熟唯巧。
现阶段的冯谢君,在蛊缸里死过百回般才得的新筋络还未生牢强健,不可用力习武练气,这软鞭于他,实在是十分合适的武器,亏得身旁的苗无根是个使鞭子的好手,也用心良苦的想到了叫他学,想不成今日就派上了用处。
只见冯谢君训完人后,便开始着手收服烈马。
这条流朱鞭在阳光下如极品的鸽血红宝石一样色泽艳丽,流光闪闪,挥动时,如朱砂泼舞,诡艳夺目,冯谢君舞鞭时,发尾的红色发带在风中飞扬,漂亮的蓝眼睛睁大如猫,微眯如蛇,这流朱鞭好似是那剥皮侯早三十年年前就遇见过冯谢君,特地为这倾城的美少年合身打造的一把武器。
他将手里鞭子朝那马背上甩去,挥手动作虽快而有力,非习武之人也能看清,但这力从鞭把一路沿着长长鞭身层层叠加递进,到得鞭尾时,已使这一截要抽到他人身上的鞭尾快得人眼难抓,就连习武多年的高手也只能靠经验预测这鞭尾的准确落点。
在场所有的人与兽,唯春生勉强看清了那不过半臂的鞭尾所走路径。
只听又是一声噼啪惊响,黑水的背上已被抽了一记,黑色皮毛掉了一道,露出一道新肉,因为冯谢君鞭尾上绑着一层棉步,因此伤口很浅,然而却够痛,黑水疼得一阵抽颤,虽是怒不可遏,但也只能先原地缓上一阵。
冯谢君赶紧又是挥鞭一击,黑水缓缓倒退,想要效仿刚才撞飞那男人的方式蓄力前冲,将冯谢君撞飞,冯谢君看出这畜生的意图,于是想将鞭子挥出绕住它的两只前脚将它绊倒,然而他到底练的时间太短,虽靠天资强过多数新手,然而还是手生,这一鞭位置没挥到位,被落在了两马蹄前的草地上。
可即使他挥空了,黑水也不敢上前,这畜生如今听到这鞭声就有些畏怯了,狡猾得抖了抖竖起的马耳朵,转而挑软柿子捏,又准备冲向那群手无寸铁的弱者。
春生赶紧冲到那群人跟前挡护,同时手放在嘴中一声哨鸣,白狼来福这些日子跟着春生打猎,立刻会意,短叫一声作为应答,跳到那黑马身侧,如牧羊般,将这凶畜的所有行径堵住,使它只能往冯谢君的方向冲去。
有了来福的协助,再加之冯谢君明白自己火候未到,退而求其次,选了目标更大的马脖子而不是马蹄,这一鞭顺利绕住了黑水的脖子,就在冯谢君以为事情成了时,却低估了自己的力气根本不是这样一匹成年骏马能比的,更不用说黑水这样的凶烈千里马。
冯谢君紧抓鞭柄来不及松开,就被烈马爆发的力气给拉了过去,前倾倒地。他赶紧在地上跪起,可才及半跪,就觉眼前日头一暗,抬头便见扬起前蹄的凶马宛若一座黑山,遮了自己头上的日光,两只沾着人肉的铁蹄马上就要往自己脸上踩下。
就在这时,一个怀抱从身后将自己圈住,一双素白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同他一起拉住了鞭子,带着他,用力向后将这鞭子狠狠一拽,烈马如山倒,头上的日光又亮在了冯谢君身上。
是他的春生师兄救了他。
黑水的脖子被突然猛的拽紧,竟这样倒地晕了过去,危险已经解除,可春生还抱着他,两手仍紧紧的覆在他手上,同他一起抓着一条鞭子,头上还盖着他的红衣,满头的汗,见他平安无事的转脸过来看自己,朝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然而这笑有点憨,冯谢君在这种时候,突然想明白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为何春生的笑总是有些憨,憨在这稍有些大的两颗门牙上,可这憨又使他平添了几分可爱,甚至是漂亮。
他看着春生,头盖着他的红衣,像只要嫁人的大白兔子,叫他忍不住又在那笑着的嘴角上偷亲了一口。
亲完,冯谢君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在和他冷战闹别扭的事。
于是,两个人都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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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春生师兄》
第四十九章
众人只顾紧看凶马倒地,至于冯谢君亲在春生嘴角的那一吻,本就是忽然起意的一下蜻蜓点水,并没有一人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以为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这轻轻一吻,成了大庭广众下的只有两个少年本人知道的秘密,他们四目相对,在眼神要被对方吸住时,又赶紧匆匆躲开,直到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站起分开时,两人脸上的红意也全未消退。
然而天热,毒日头下晒着的芸芸众生,无一个不是汗流面红。这秘密被两人躲着,乱糟糟的收在心里,只作无事发生。
这时,方才那几个围堵着黑水的男子又举起了手里的家伙,见马儿倒地昏厥,又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趁机宰了它,冯谢君蓝目一斜,手里的流朱鞭朝他们脚下狠狠一抽,地上的草皮被鞭子刮飞,划出一道黄泥界线,几个男人立刻缩回去,丢了手里的家伙,一人朝冯谢君跪下后其他的全部跟着跪了下来,喊他“仙子姐姐饶命”。
这一声声“仙子姐姐”一下就把冯谢君刚才斜眼他们的狠劲破了,他收回鞭子,擦着额上的汗笑得比头上的夏日还夺目,男女老少无一看痴了,听他一边不慌不忙的盘理着鞭子,一边笑他们道。
“哈哈,刚刚不是喊人妖精么,怎么这么一会儿我已得道做了神仙,你们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我是个男儿郎,再胡叫便用鞭子把你们嘴巴抽烂了!”
冯谢君说着又扬起手里盘好的鞭子吓唬一下这些人,见他们果然缩了脖子,改口喊他“神仙小少爷”,磕着头,拜自己拜得更卖力了。
这种受人敬畏膜拜的感觉,叫他想起从前在明教做圣子的威风,冯谢君蓝眼睛里亮着享受的快意,这种快意使他的面相透出一种邪气。
他和他的父亲冯应如在明教的教义中,是光明火的化身,他们的一言一行在虔诚的信徒眼里都具有非凡的意义,他们的笑是慈悲欢喜,怒可怖魔荡恶,有些人甚至会花重金前来灵鹫宫,只为在他们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冯谢君常跪坐在布满宝石琉璃的华美大殿上,看父亲在净坛上用荆条抽打这些渴望向光明火赎罪,以求来生不退转的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