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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春生师兄》

第四十二章

冯谢君听到这是一副打??????胎的方子,漂亮的蓝眼睛里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有些嘲弄不屑,苗无根和竺远是他目前需要依附利用的势力,因此平常他从未对这两位长辈露出过任何的不满不敬,只是今宵的他,心太乱太累,有些懒得演了。

“呵呵,师娘方才叫我来把脉,当着他的面说出他有身孕,不就是为了防我这真小人暗中用这种下作法子么。”

苗无根笑了笑,并不否认,他单手撑腮懒靠在石磨盘上,看着天上明月,说道。

“若是你们师父在,我许不会就这么把有孩子的事告诉他本人,之前我救他时也本着为他身子考虑的缘故,想着若是真的怀上了也最好悄悄打掉的好,可是,那些日子里,瞧见小不凡待他是一片真情,而春生,你也看到了,知道自己有了小不凡的孩子,是那样高兴。”

冯谢君两手放在琴弦上,低头看七弦上自己空空无一物的十根手指,沉默不语,好似在回想刚才春生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时的幸福笑容。

苗无根又看向这聪慧漂亮的小徒弟,叹了一声。

“唉,见自己所爱之人的喜怒哀乐都被他人牵系着,不好受吧。”

冯谢君依旧没有应声,仍是低头看着压 在七弦上的十根手指,这样的反应在苗无根的预料中,他又轻坛一声,不知怎么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坛没有开封的酒,放到了冯谢君的面前。

“你们师父把自己酿藏的好酒几乎砸了个精光,我好不容易翻出一坛幸存的,喝吗?”

“喝!”

苗无根还没来得及把两个陶碗拿出,冯谢君就一把掀掉泥封,站起身子,端着酒坛仰头往自己嘴里大灌起来。

这是近十年的陈酿,烈得很,冯谢君从前在西域也喝过一些别人敬贡的美酒,却都只是就着金玉做的小杯盏做样子的呡上几口,中原的酒看着像泉水,不似西域葡萄酒的粘舌的酸涩浓郁,而是把人一把火点起来烧的辣呛,冯谢君这样的喝法,不是老酒鬼,鲜少有人能受住。

他才咽下几口,就呛得脸和双眼都红了,苗无根刚想把酒坛拿过来劝他慢慢喝,可冯谢君眼泪也不擦一下,抱起酒坛,仰头又开始猛灌起来。

这一回,他忍着呛人的辣意,只皱眉闭眼,铆足了劲把酒往自己喉咙里拼命灌,只见酒液从他嘴边滴洒下来,把领口湿了一片,冯谢君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动着,把烈酒一口口往肚里送,自古酒都是消愁之物,冯谢君今夜也想尝一尝,喝醉了到底是何种感觉,能叫人把愁忘了。

酒劲立刻就上头了,冯谢君感到一种暖融融的晕眩感从胃里漫遍全身,他感到四肢软绵绵的,连酒坛都端不稳了,可他还不肯放下这坛烈酒,坚持着,想要再多灌一口是一口,他胡乱浇着心里那团胡乱的愁,要尝一把烂醉如泥的滋味。

终于,冯谢君把酒坛放下了,衣衫上沾着的是酒,蓝眼睛里流着的是泪,酒色绯红,袭上两颊与眼角,整个人好似红梅醉酒,这酒意使他本就惊人的美又艳了几分,看得苗无根都不敢出声,唯恐坏了眼前这幅美人醉月图。

忽然冯谢君两手正襟危坐,两手放到小春雷琴上,没有任何预兆,开始弹奏。琴声映人心,他的心是乱的,因此琴韵也是乱的,好似大雪疾风,萧萧飒飒,一两个未弹准的音调,就如藏在这漫天大雪里的细针薄刀,刺耳亦刺心。

琴弹得愈来愈急,藏着刀针的大雪也下得愈凶,到最后,冯谢君十指将七弦一把抓拢,把这小春雷琴当作一把弓般,将弦拼命拉起,只听“铮”的一声,七弦如拉得过满的弓,一齐断开,冯谢君手上的伤口也被弦划裂,血染春雷。

山中晴夜,万籁俱寂,七弦俱断奏出的这声琴之悲鸣,将整个宁静的夏夜都惊了一跳,附近响起一阵鸟兽窸窸窣窣的慌乱,而后又在凉风习习中,复归平静,只剩蝉鸣幽幽。

春生被这断弦声惊醒,醒来时发现身旁的位置空了,冯谢君不在,不知何时,来福大胆上了炕,睡在冯谢君的枕头上。

吓他一跳的是陈最竟蹲在他的床尾,只穿了条亵裤,上身打着赤????膊,露着精壮的身子,一身薄汗,正贴着窗户缝往院外窥看,春生瞬间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刚想喝问陈最在干嘛,对方就给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好似怕他坏了天大的要事。

他被陈最严肃认真的表情唬住了,不敢胡乱动作,只好将眼睛转向另一张炕,只见姜半夏衣衫不整,光着两条细腿,仰面躺着,头发凌乱,有几缕被汗粘在脸上,胸口起伏得厉害,好似刚被逼着急跑了好几里路,一副累瘫的模样,春生才看了一会儿,这可怜的瘦弱少年,大眼睛慢慢眨吧了几下,就闭上睡着了,说是睡着,更像是累晕了过去。

姜半夏上身衣襟大敞,露着薄肩,里头穿着件荷绿色的肚????兜,若不是他平坦得几乎有些凹陷的小腹上,还歪垂着一根比春生还要细短的东西,真看不出是个男孩。

春生对这副和自己一样稀奇的身子颇感兴趣,他刚睡醒时,人还有些迷糊,一时忘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打量别人是不妥的,由着自己被这具能引起人无限怜爱的脆弱身子吸引了注意力。

细看下,他才发现姜半夏的肚脐一片盛着一滩藕粉似的糊液,在月光下,随着少年轻弱的呼吸,轻晃闪亮着。

同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又新鲜的雄????膻味从陈最身上传来,春生的脸立刻红了,他顿时明白姜半夏小腹上的那滩液体是什么了。

这两人好不要脸,竟然在我相公的床上做那种事!

他惊骇于两人的大胆放浪,九分羞,一分怒,涨红了脸,可很快,陈最身上的雄????膻味勾动了他身体深处的饥饿,叫他害怕起来。他压低声音,自认很凶的叫陈最赶紧从他床上下去,可对方看也不看他,仍是贴着窗缝专心盯着外头,把手指放在嘴前,反而皱眉不满他的吵闹,嘘了一声。

春生对这不通人情的空心莲终于有些怒了,刚想把脚伸过去,打算直接动手,这时却听到外头响起了冯谢君的哭声,于是春生顿时忘了那危险的饥饿,也起身跪到陈最旁边,戳破一个窗格纸,全神贯注的往院外看去。

冯谢君抱着那酒坛,又灌了自己几口,不过他已醉了,酒撒出来的多过于入了口的,絮絮叨叨的对苗无根说着话,春生仔细听着,只听冯谢君说道。

“呵呵,我确实是真小人,刚才得知他是喜脉时,我就想到要偷偷给他下药把卓不凡的孽种除掉,可是…可是,我怎舍得啊,他那样高兴,那样欢喜,笑得那样好看,好看到叫人讨厌,我想看他笑,想看他害羞时不知所措的傻样,唯独不想看他伤心…”

苗无根叫他把手伸给自己,拿出金创药给他的伤口敷药止血,告诉他若要向他学本事,手不能受伤,得好好护着,可冯谢君一点也没听进去,只顾自己说着。

“都怪师娘你,若是师娘你把这事瞒着他,我明日就下手毒掉这个孽种了,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我……唉,我怎舍得叫他从云端坠到地狱。你没瞧见么,有了卓不凡的孩子使他开心成那样,甚至梦里还叫着孩子的名字,若是我把他的孩子给弄没了,先不说恨不恨我,你想,他这个傻子该有多伤心,我怎舍得…师娘,你好狠,你就是知道我定不舍得叫他伤心,所以才把这事告诉了他,你怎帮卓不凡,不帮君儿呢,偏心,偏心……”

苗无根见他又要喝,便把酒坛夺到一边,放到地上,将醉得站不稳的人按回木墩子上坐好,对他说道。

“君儿呐,师娘我哪个都不偏心,我将这事当面告诉了春生,为的是叫你早些死心,你师父可能顾及卓不凡的家世还有他的婚约,不会同意他们两,可师娘我只认有没有真心,你春生师兄和小不凡,两人真心换真心,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便趁早死……”

“你闭嘴!你这个毒痴最没资格叫我死心!”

冯谢君已经完全醉了,他知道苗无根嘴硬可心最软,便由着自己今晚在这好师娘跟前醉一回,听到苗无根叫他死心,他立刻将苗无根推了一把,没将人推倒,反而自己摔下木墩,也不起来,索性就这么坐在地上。

“师父喜欢他大哥,你不还是跟了他一辈子,你不死心,所以如今才能得偿所愿。”

苗无根脸上也哀伤起来,他拿起那坛被冯谢君喝了一半的烈酒,也仰头灌下一口,苍老的面容犹见几分年轻时清俊的神韵,他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没有得偿所愿,江郎他不过是可怜我,觉得对不起我,才同意给我这么一个身份,不过得个虚名,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什么变化,我这辈子跟着他是因为我无事可做,我没有什么抱负,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这小波斯猫有野心,就是因为疼你,才叫你不要学我这没出息的师娘,早些死心吧。”

“不,我偏不死心!”

“唉,你不过才认识他这些日子,要放下也容易,嗐,也许是我多虑,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像我和你师父一样,只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傻子,以后你遇着的人多了,一个春生师兄算什么。”

“不,我就只要春生师兄,我其他谁也不喜欢,世上没有比他这个傻子更好的人了,我要和他成婚,我要他怀上我的孩子,我要他也喜欢我。”

“呵呵,别怪师娘说话不客气,要我看,小波斯猫啊,你这情况还不如师娘我当时呢,至少你师父对他大哥只是单相思,你春生师兄和小不凡可是两情相悦,还有了孩子呢。”

“我…我……呜……”

冯谢君没话说了,只靠在苗无根的肩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