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远在后面详细解释了每一招的奥妙之处，而在这本枪谱的最后一页，竺远写了三个大字“慈悲枪”，原来这套他们曾玩闹着随便取名叫白玉菩萨枪的枪法，早就被人取了一个好名字。

卓不凡泪流满面的将这本枪谱当做那可爱的亡灵，紧紧的抱住，他还未来得及细看这第二遍，靖安帝李后存便将他叫去，之后便是一阵使他心烦的忙碌，直到启程，他也再未有空翻看那本枪谱了，不过却一直藏在麒麟袍下贴着心口放着。

然而他不知，在他昏迷时，李后存已命人将这两本枪谱抄下，当初武磐阁追捕枪魔江无心，便是皇室为了得到他的霸王枪枪谱，如今枪谱已得，那创造出这本枪谱的人，就没有再留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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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卓不凡愿不愿意，他与靖安帝的偶遇还有他身上带着的枪和枪谱，都已经将竺远和苗无根的藏身之处暴露了，连带着那被武圣藏护的魔教孽子冯谢君的所在，也一并明了。李后存想要的一切，无论是霸王枪枪谱，还是五毒教的命蛊和魔教圣子，竟和他想找的白蛟之子一样，都聚在了那座不归山上。

上房内的皇帝正准备沐浴洗尘，大太监张绪德跪在地上为他脱鞋子，他坐在床边，将脱了鞋的教踩在了这老太监的肩上，一双凤眼盯着门外少年的影子，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江湖都把枪魔江无心排在天下第三，天下？难道他们的江湖就算得上整个天下？若是把朕养的狗也排进去算，这枪魔还能是第三吗，李三和他比如何？绪德，朕要听你说说，毕竟你可是武圣江无涯的师兄啊，把你算进去，朕的那位武圣师父还能是第一吗？”

老太监张绪德替皇帝把第二只脚的鞋脱下，将鞋整齐放好在一边，拿过自己肩上踩着的那只脚，小心的按摩起来。张绪德伺候了这位主子一辈子，从这只脚还没有一块糕饼大时，便这样跪着伺候这位主子了。

“主子，老奴怎能和主子您师父比，我那位师弟是千古奇才，就算把一百年内所有的江湖或大内高手都算进去，我那位师弟也仍然是第一，或许…太祖时的那位魔教教主冯小园可与之一争。”

李后存对张绪德说的魔教教主冯小园并不感兴趣，反倒冷笑着说他胆敢唤自己的师父为师弟。

“哦？你唤朕的师父为师弟，岂不是想让朕尊你一声师伯？”

张绪德赶紧下跪磕头说不敢，李后存赤脚走下床边踏板，将他扶起，只说是玩笑。

“罢了，反正又不是让你去和朕的师父打，那你比之他的弟弟枪魔江无心又如何。”

张绪德抬起头，露出个讨好的赔笑脸，答道。

“那奴才还是略强过这位枪魔的。”

“只是略强？”

听到皇帝李后存有些不满，张绪德只好说出实话，叫他放心。

“回主子万岁爷的，只奴才一人确实不过略强，可奴才身后有主子的天威相助，那杀一个枪魔，岂不是小事一桩。”

李后存这才满意的笑了，沐浴更衣后，叫张绪德去把卓仲达请来，准备兑现自己先前未给的一夜春宵。

【TBC】

第六十一章

《春生师兄》

第六十一章

客房的门从里头被打开，老太监张绪德才走出来，屋顶的李三已经悄无声息的跪在了他面前。

卓不凡一直待在门口看守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的动作，不过这批人在卓府住的那一阵子，已叫卓不凡习惯了他们的神通，他并不惊讶，看太监张绪德对李三比了个手势，对方便颔首领命，同来时一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很快李三又回来了，身后领着几个人，第一个便是卓不凡的二伯卓仲达，这位卓二郎此时换下金甲红袍，只简单穿一身墨色的罗衫，头发也未盘起收在冠内，而是和卓不凡一样，束成了马尾。

若不是这客栈及其周围被点得灯火通明，将人照得清清楚楚，卓不凡差点以为这世上又多了个自己，他的二伯卓仲达这幅打扮若只看身影轮廓，与他实在有七八分相似。

卓仲达看见门口立着的亲侄子，略带喜色的面孔立刻僵住了，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他看着对自己的出现有些意外的亲侄子，见他尽管心灰意冷多日，且还瞎了一只眼，然而眼神却仍带着叫自己这些青春一去不复返的人羡慕的少年光彩，他的眼仁乌黑，眼白干净，头发又密又黑，英俊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已是高壮过人的挺拔身量，还有再向完美更进一步发育的潜力。

突然，排山倒海的惨愧压住了卓仲达。

他每回被靖安帝私下召见，都会穿着黑衣束起马尾，为的是能再像自己三弟卓孟章几分。他一开始就明白所有人对靖安帝来说，不过都是那位孟章师兄的替身，卓仲达从来不敢希冀自己能得到一位君上的真心，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就算后来发现自己已经陷进了一段最危险的君臣关系中，他也没有像此刻站在自己亲侄儿面前那样痛苦。

因为卓仲达认为整个天下最像自己三弟的替身就是他这位卓二郎，反正没有人能得到李后存的爱，那自己是最像他心中那位的便已经算赢了。

可现在，卓仲达站在那亡人的亲儿子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相貌已经衰老了，他站在那人的儿子面前，简直就像个拙劣的赝品。

卓仲达在心里凄惨至极的惊叫道：他是如此的年轻！只年轻这一点，不凡他便胜我百倍！更何况，这孩子越长越像他的父亲，几乎和三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八岁…是了，皇上曾说过他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三弟孟章陪他在宫里的那几年，他最美好的回忆里，三弟就是现在不凡这个年纪。

只一瞬间，这位骁勇善战的国之大将，服了老，尽管他才四十二岁，正是壮年，可同那人十八岁的儿子相比，他老了，老得太多了！

而后，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里闪过

难道皇上封不凡做麒麟官，是想对我一样，有意叫他做他父亲的替身么？！

只一瞬间，卓仲达就叫自己赶紧否定这个猜想，他想卓不凡虽然像三弟，可也是永乐公主的驸马，皇帝对驸马出手，这种事也太过荒淫离谱了，那不就相当于丈人和女婿乱伦么！

卓不凡看见自己二伯的脸上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他先只是单纯的意外皇帝这么晚了会招臣子过来，可卓仲达古怪难看的面色，提醒他这对臣子私下的淫乱关系，他立刻明白自己的二伯这么晚被皇帝叫来客栈的原因。

这回连卓不凡的脸色也变得极为不自在了，想到这一夜他都得站在门外听自己的二伯和皇帝做那种事，卓不凡汗颜绝望。

卓仲达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紫色短衫的老头，这两个老头皮肤黝黑，干瘦如柴，老得好像已经有两百岁了，他们不是汉人，而是靖安帝为求长生之法，从云贵土司那以重礼聘来的两个苗人，俱说他们曾任五毒教的长老，所有人都知道五毒教在三十多年前就被侠客岛的江家兄弟捣毁了，不知靖安帝是怎么寻到这两个五毒教的遗老，说不定在天高皇帝远的云贵两省，那群土司仍暗地里供养着那可怕的邪教。

卓不凡发现这两老头身上都挂着造型特别的繁重银饰，汉人的佩饰多为金玉，银做的饰品至多不过素戒钗子这类小件，只有苗人的装饰以银为主，且这些银饰都做得极大极显眼，卓不凡想起不归山上那位毒痴苗无根系在腰间的长串银铃，也是这样的风格。

不知那位恨透五毒教的毒痴知道这里就有两个残害过自己的五毒教余孽，会怎样想。

这两苗族老头各牵着一个蒙着眼的童男童女，那两个孩子显然被下了药或者蛊，仿佛牵线木偶般，乖乖的被人牵着往前走，卓不凡已经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童男童女被带进皇帝的房间了，他知道这些可怜的孩子即将在今夜被夺去自己的第一次。

就是这两个五毒教的遗老，向靖安帝献了一道驻颜长生的法子，谓之纯阳纯阴合和法，其实就是将童男的初精和童女的初血放入药酒中饮下。

卓不凡看着那两个苗人拿出一瓶药水，放在两个孩子鼻下晃了晃，这两个木偶般的孩子便突然醒了，发现自己被蒙着眼睛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惊恐的流泪喊着娘亲，卓不凡的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可是当他看到将这两个孩子拉进房内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二伯卓仲达。

他的手又从剑柄上松开，无力的放下，看着自己守着的这扇门被关上，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

卓不凡忽然连面对远眺西边那座不归山的勇气都没有了。

正是因为他是个什么都由不得自己的废物，所以他根本没有资格拥有那样好的白玉小菩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