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圆下意识又掐起了裤缝,有些无措,鼻子发酸,不知道自己是吓得还是怎么样的。

他在这样的场面,哪好意思说自己的学校?只好低着头,讪讪往景流玉身边靠。

景流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人带到身边坐下,看见他拼命往下压的脸上,眼眶已经微红了,单薄的身体也微微发颤。

如果他说不是呢?说喻圆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不正当关系。

景卫南他们肯定会摔杯子,会大发雷霆,像一群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僵尸,喻圆成为他和景卫南他们争执博弈的牺牲品,在可怕陌生的环境里缩在角落哭泣,没有人带领,磨破了脚也逃不出这座鬼宅,等到夜幕降临羊角灯点亮时,更像在经历一场中式噩梦怪谈。

他握着喻圆肩膀的手没有松,临到唇边的恶毒话语无端变为轻笑,和景卫南他们说:“喻圆……是我朋友,他节日没法回家,所以我带他回来过节。”

算了,喻圆和眼泪不合适。

他早晚会说,却不应该当着喻圆的面说。

喻圆的脸上闪过一次愕然和酸涩,转头一想,又觉得景流玉这么说才是对的。

太可怕了,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和这些老人家说自己是景流玉男朋友,该是一副怎么可怕的场景!要是把人气死了,就更吓人了!

他对着景卫南他们点点头,有点儿艰难地说:“是的,我和景流玉是朋友。”

其实他还是想正大光明说自己是景流玉的男朋友。

接下来景卫南再问喻圆什么,都有景流玉帮他做口舌代为回答,喻圆只需要乖乖坐在椅子上“嗯嗯”点头就是了,他私底下悄悄勾景流玉的手,表示谢谢。

一群老头老太太问下来直皱眉,觉得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好到过分了,流玉过于护着这个孩子了。

他们问了一遭,得到的净是些不痛不痒的回答,索性不再问了,叫景流玉带喻圆去看看他母亲。

喻圆跟着景流玉出去,身心都松快了。

想到见景流玉的母亲他还有些高兴,猜测阿姨应该和景流玉一样,是个漂亮温柔的大美人。

【作者有话说】

圆圆在小红书发个吐槽贴吧,吐槽一下自己奇葩的婆家,包有流量的。

70 · 第 70 章

喻圆已经在心里拼凑出景流玉母亲的形象。

儿子像妈妈,景流玉是个温柔贤惠的男人,他妈妈一定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从来不会和人大声说话,也不会训斥孩子,是个喜欢穿着旗袍养养花看看书的贵妇。

喻圆感觉景流玉真是爱他爱惨了,他从来没对景流玉说过一句喜欢或者表白的话,景流玉就迫不及待把他带回家见家长敲定身份了,虽然敲定的比较隐晦。

被人认定的感觉真挺不错的。

云静漪爱清净,又要养病,单独住在花园后的一座三进院里,平常不出门,自成一个小世界。

天气晴好,她躺在紫藤树下晒太阳,品茶看书,看到不合心意的地方,就抓着那页扯掉,撕碎,然后扭曲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整理好被自己揉皱的书本继续看下去。

景流玉走在前面,将喻圆遮挡的严严实实,云静漪只看见了景流玉,表情倏地一变,抓起滚烫的茶盏砸过去。

景流玉往常早就做好准备,必定能躲过去,现下只是抬手用手臂挡住了茶碗。

“咣当”一声,白瓷应声而碎,只余满地茶香。

喻圆不由得惊呼一声,去拉他的手臂查看,只是烫红了,没有水泡,也没伤着脸。

云静漪这才发现儿子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

她教养良好,出自落魄名门,对生人从不疾言厉色,被外人见到她这副模样,霎时眼眶红了,变得哀哀切切,掩面流泪。

喻圆被她一会儿暴躁一会儿忧郁的状态弄得发怵。

对方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穿着素白色的平裁缎面旗袍,人在旗袍中晃,弱柳扶风美丽得不行,但他不敢多说话。

景流玉叫了声母亲,他也跟着呆呆地叫了母亲,意识到不好,忙改口叫阿姨。

片刻之后,云静漪情绪又平静下来,擦掉眼泪,和他道歉:“抱歉,让客人看到刚刚那一幕,真是失礼了,好孩子,快来我这里坐坐。”

佣人立刻搬出椅子凳子,端好茶点清理瓷片,行动间训练有素,打理好一切又如幽灵一样散去。

比之大爷爷他们,云静漪真的做到了一个亲切长辈该有的一切,她对喻圆嘘寒问暖,温柔备至。

如果不是她刚刚摔了杯子在景流玉脸上,喻圆一定不会怕她。

他还发现,全程他与云静漪谈话,云静漪竟然一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景流玉。

喻圆不由得脑补出一场豪门恩怨。

云静漪身体不好,景流玉和喻圆待了一会儿便也告辞了,景流玉说改日再来看她,云静漪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走出院子好远,喻圆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问景流玉:“你是不是你爸爸的情人在外面生了,抱养回来给你妈妈的?”

太冒昧了,这个问题。

景流玉两指曲起,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亲生的,不作假,她只是讨厌我而已,从记事开始,我已经习惯了。”

他微微垂眸,似有落寞。

“那你爸爸呢?他对你怎么样?”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自杀了,我不记得他。”景流玉勉力扬了扬嘴角。

喻圆终于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不太好,搂着景流玉的肩膀一阵唏嘘:“不好意思啊,你要是难过的话,我宽广的胸膛可以借你依靠,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没有父母,也短暂地体会过被父母讨厌的滋味,很能感同身受,他拍了拍景流玉的肩膀,没想到他是孤儿,景流玉是精神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