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尾炎,不用手术,没什么事,这会儿束晴陪着挂水,你赶紧过来。”

“没事就好。”周凯盛松了口气,低喃着:“没事就好......我就不去了,替我谢谢束晴。”

冯式东脚步一顿,问道:“怎么回事,又闹哪出?”

周凯盛认真说:“不闹,以后再也不闹了,我和乔温妮要离婚了。”说完他沉默几秒,安排道:“我叫人一会儿去接她,让温妮去她妈妈家里住段时间吧,那里也有人照顾,麻烦束晴陪她在医院挂完水,出来时多穿件衣服,她怕冷。”

冯式东还想问什么,那头已经挂断电话。他太了解周凯盛,哪句话是真是假冯式东一听就能辨认,预感这回周凯盛是真心想离婚,他只摇了摇头,没再多管闲事。

往前走着,冯式东却忽然想起二十多岁刚毕业时,他和周凯盛合租住在一起,周凯盛刚进乔温妮家的公司上班,乔温妮也在自家公司实习。有回周末冯式东与他喝酒闲谈,周凯盛吐槽被乔温妮搞砸的一项工作,说着说着,他忽然来了一句:“其实大小姐还挺可爱的。”

冯式东只听出了嚣张跋扈,不知道哪里可爱,暗自猜测好友起了走人生捷径的心思。没想到周凯盛真的与这位“可爱”的白富美结了婚,几年后的现在又即将离婚。

温玲很快亲自来医院接人,束晴认得她,起身打招呼,乔温妮也醒了,几小时的折腾让她看着很虚弱,加上面对母亲时不自觉软下来的脾气,她叫了温玲一声,眼眶就温温热热。

温玲和束晴道谢,上前把厚衣服披在女儿肩头,说:“哭什么,一会儿跟我回家,过两天让律师来跟你聊一聊。”

乔温妮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周凯盛把什么都跟温玲讲了,心里铺天盖地的茫然,全都变成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她抱着温玲的腰说:“妈,真的好痛。”

温玲问:“医生怎么说?”

“阑尾炎,目前不好开刀,只能挂消炎药止疼,连续挂三天。”束晴解释完,问乔温妮:“还很痛吗,我再去问问医生怎么办吧,看看能不能吃点止疼药。”

乔温妮擦了擦眼泪拦住她,“没事,也没那么痛了。”

束晴便只当她对家人撒娇,把药和检察单跟温玲仔细交接好,便提着包告别,又悄悄和邻座装透明人的冯式东招了招手,让他跟上。

出医院后,冯式东说送她回家,束晴答应。到了小区,他却把车停在楼栋后面的老位置,接着跟她一起下车。束晴知道他的意思,要来她家睡觉。

往常束晴一定拒绝,她没有计划让冯式东完全进入她的生活空间,但这会儿实在太累,感念冯式东清晨陪她来回跑,束晴便默认他的跟随。

真回了家,谁都没心思想别的,洗漱完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下午,日头正足的时候,束晴扯开眼罩,看见窗帘半开,屋里一片亮堂,阳台门漏了一条小缝,有新鲜空气透进来,又不至于太冷。

束晴没清醒透,心里纳闷自己睡前明明把门关严实了,窗户也拉的严丝合缝,更没带眼罩,怎么醒来一切都变了,跟闹鬼了似的。

她锤锤脑门,发了两分钟呆才想起冯式东和她一起回家的,但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束晴扯着嗓子喊了声:“冯式东,你在外面吗?”

半晌没人回答。束晴又从床头柜拿手机,看见有冯式东的未读消息。

一条是两小时前发的:

我去崇明接十七,买了土豆泥和意面在冰箱,醒了自己吃。

另一条是二十分钟前的小视频,十七戴着项圈被冯式东放在后座,正好奇地东张西望,还假模假样地系着安全带,冯式东叫它:“十七。”小狗立刻吐着舌头冲镜头哈气,冯式东笑着说:“看来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束晴心想,十七,十七,忽然恍然大悟。

他被王森扎伤的那天,是十七号。也是在那天,冯式东对她说在一起试试。

但直到现在,束晴都没给出明确答案,尽管她的行为已经让冯式东默认她的回答是肯定。

第54章 54.感情和工作是两码事

冯式东来过一次束晴家后,自动变得熟门熟路,隔三差五带着十七来找束晴,好在十七是只乖小狗,进家门后从来不叫,只会发出嘤嘤嘤的撒娇声。

束晴起先说不愿意养,真到手了却喜欢的紧,连带着看冯式东都顺眼了些,还在家里买了个豪华狗窝,哪怕十七只被允许和他的主人一样,隔几天来暂住一回。

冯式东的到来频次取决于他的新项目进展情况,顺利的时候他能在八点前下班,再去普陀接上十七一起“投奔”束晴,不顺的时候他只能清晨起个大早去遛狗,白天就让十七在家里乱跑,目前的房子不大,但供一只未成年的小型狗运动完全足够,除了桌角被它啃得坑坑洼洼,其他地方还算和平。

束晴有时下班早,而冯式东又刚好要熬夜加班时,她也会来他家帮忙遛狗,但次数不多,统共也就去了两回。

准备去第三回时是周四,早晨凌灵打电话约她们见面,束晴正好不忙,便请了下午的半天假,午饭后打算到冯式东家里帮忙遛一会儿狗,再去精神卫生中心与张在婷汇合。乔温妮小病初愈,正在家里安心养胎,这回就没和她俩一起行动。

束晴提前一小时在钉钉公事公办地告知冯式东自己下午休假,若有工作请明天再找她,冯式东却一直未读未回,连微信跟他说要去遛狗的消息他也没搭理。束晴心里纳闷,收拾完东西要走前,拐去冯式东的办公室看看他在忙什么。

刚到二部门口就发现里面死气沉沉,大家都板着脸不说话,也没人去吃饭,再往里走几步,束晴看见冯式东站在新项目小组的办公位前,准确来说是汤汤的工位前,叉着腰气势汹汹骂人姿态。项目组长则站在冯式东身后,照常疲惫,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发呆。

束晴看组长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大事,但冯式东对工作一向小事化大,大事直接让人卷铺盖。

没注意到束晴进来,冯式东继续质问:“如果没空,为什么不提前报备!现在因为你的进度延误,所有人一起帮你擦屁股,本该今早干的事没做,本该今天下午做的汇报要延迟到明天,你觉得我们有几次延误的机会?”

汤汤低着头一声不吭。气氛再次陷入窒息的沉默,组长只能回神站出来说:“冯总,其实汤汤昨天晚上在群里说过”

冯式东的刀眼立刻往后飞,“几点?”

“应该是十二点多。”

“十二点,还挺早啊。”冯式东冷笑了声, 问组长:“既然她报备的这么早,你怎么没帮她一起做完,还要拖到今天早上被我发现?”

昨晚十二点多大家都已经下班,当然是准备睡觉,没有人会为别人的工作再起来加班,更何况是一项延迟半天影响不大的任务。组长听出冯式东的明朝暗讽是让他别多嘴,他也就立刻闭上了嘴,不再帮汤汤解释。

汤汤终于抬起头,红着眼睛说:“冯总对不起,不要怪组长,和他没关系。这次是我的个人问题,以后我会注意的,有困难及时提出来,不会再让项目进度延误,我”

“没有下次了。”冯式东冷冷地打断她:“既然你干不了,那就换个人,下午你就回原来的项目组,这里不需要你了。两小时内把所有材料打包好发我邮箱,然后收拾东西让位。”

汤汤没想到冯式东真的一点余地不留,愣的说不出话,周围一群对着电脑默默偷听的同事也同时转过头,吃惊又同情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束晴适时上前,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他们:“怎么了,都站着干什么,到吃午饭时间了。”

冯式东以为她是汤汤搬来的救兵,看了她一眼,半句话没说就叉着腰大步回了总监办公室,还用力甩上门。

见黑脸包公走了,所有人都松口气,起身准备出门吃饭,汤汤红着眼瘫坐在椅子里,组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椅背,低声对束晴解释:“今天下午本来要做一个功能演示,汤汤那部分她昨晚没来得及改完,今天早上我们几个帮忙一起写了,但是一整合测试没过,来不及找bug,下午的演示只能取消,冯总就发火了。”

束晴点点头说:“好的谢谢,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我和汤汤聊两句。”

等所有人都离开,技术二部的大办公室里只剩下汤汤和束晴,她终于忍不住捂脸啜泣起来,但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只有眼泪顺着手指往下滴,肩膀不停颤抖。

哭了几分钟,束晴见她稍稍平复下来,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轻声说:“工作量超标实在完不成,可以跟冯总提,跟你们组长说也行,大包大揽最后没做完只会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