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端和县主险些无法站立在地,呼吸都屏住了,脑海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直搅得整个人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百年前,安王与越大人的美谈,时至今日,也能使无数人动容。端和在还未出阁前,便爱看话本?子,其?中?有一篇,便描写的是安王与越大人,名为?雪拥千山。

其?中?动人心弦,知己相交,冲破所有俗世理?法终于走到一起的感情,就如烈火,热烈得让人心间发烫,让人为?之震撼。

她曾经也赞颂渴望过这样的爱,可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儿子走上?了这样一条路,那她又该如何?

沈临渊的嗓音淡淡响起,佐证了端和县主的猜测。

“我的心上?人,正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越风清。”

千猜万想,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端和县主早猜到对方身?份定是不同寻常,不然以?沈长岳的性子,怎么?会和她打半天的马虎眼,可她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这个曾经将整个京城的花魁都祸害遍的儿子,最后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而且,对方还竟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越风清这三个字,在京城内的圈子里可不陌生,小小年纪便取得头名,再加上?有一位位高权重的爹,前途不可限量。

说句实话,在知道沈长岳的心上?人竟然是越风清时,端和县主心底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怎么?会看上?你?

而她也这么?说了,闻言,沈临渊先是一愣,既而便是笑开了,“我倒是没猜到,母亲会有这一问。”他摸了摸鼻子,道:“我原以?为?,您会狠狠训斥我一顿。”

“你从小到大的糊涂事做得多了,不差这一件。”端和县主按了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可如今这一件,却是最麻烦的。”

“还请母亲成?全。”沈临渊正了脸色,恳切道。

知子莫若母,端和县主清楚的知道,只一个照面,她便知晓自家儿子是动了真心了。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英帝为?北狄皇子设下的宴会。

想通一个关?窍,脑海中?的画面也越发清晰。

那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执剑入场,脱下外衣,随手丢给?另一个少年。

又或者,越风清射出的雷霆一箭,是她的儿子制作的。

再或者,听下人回报,她儿子随军出发的那一天,越风清这样一个严谨自律的孩子,竟然不顾书院院规,纵马追了数十?里,只为?了最后的道别。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在这一刻,竟然觉得合情合理?。

她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感情较好的同窗,可如今看来,只怕是少年慕艾,倾心已久。

端和县主忽然就想到了沈长岳离开的这三年内,每年过节,家里总会收到不知谁送来的礼物,虽不贵重,却可看出送礼人的用心程度,原先,她还想着莫不是沈家人想开了,想要缓和两?家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想想方才沈大夫人那态度,她心底悚然一惊,这送礼人恐怕另有人在。

她猛然抓住了沈临渊的手,盯着越风清看了几?眼,慌忙道:“母亲和你说件事……”

这边,端和县主拉着儿子在说着话,那头,方亭兰与越风清也恰好望了过来。

瞧见沈临渊的那一瞬间,越风清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自抑的喜意,恰在这时,方亭兰开口了,“对面是县主和侯爷吧,倒是巧了。既如此,你也该随我去打个招呼。”

刹那间,心头所有欢喜都被这冷淡的语调给?浇灭了。越风清绷紧了自己的身?子,舌尖有些发涩,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好。”

县主府与越家隔了不止两?条街,两?家人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更别说端和县主大大咧咧,平日里就爱舞刀弄枪,沈随云又是个混吃等死的性子。而越家,越恒是手握权柄的重臣,在朝中?颇有威望,方亭兰更是方白鹤的亲女,书香门第出身?,骄矜贵重。

两?相一对比,端和县主更觉自家儿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曾经脸上?没疤时,光看脸,倒也相配,如今沈长岳这小子就像个活阎王,也不知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惹得这般俊俏的小郎君淌这浑水。

恰在这时,方亭兰已然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端和县主也做好了思想建设,她摆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亲昵地挽住方亭兰的手,邀请对方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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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兰知道眼前这位县主,向来不喜欢读书人,而她从小到大,也一直恪守礼仪,便是闺中?姐妹,也没做过如此放浪形骸的举动。

她盯着端和那双手瞧了半晌,眼角抽动,似是忍了又忍,最终干瘪瘪说了句:“哦。”

方亭兰抗拒的意图写了满脸,端和县主却像是没察觉到,自顾自拉着人往里走了,远远瞧着,倒像一对亲亲热热的小姐妹。

这会子,落后几?步的沈大夫人也刚好和沈长铭走了

上?来,见着这一幕,简直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什么?时候,端和县主与方氏竟然如此亲昵了?

越风清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察觉到旁边沈临渊在靠近,呼吸停了一瞬,四周偶有香客走过,人来人往,倒让他紧张了起来,刚想跨步往前走去,袖子却被人扯住了。

沈临渊瞧着对方那紧张得都抿起的双唇,松开手,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绕着越风清走了半圈,最后停在对方面前,玩味道:“小越师兄怎么?见了我就跑?”

越风清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接话。

沈临渊笑了,他左右各瞧了几?眼,方道:“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说着,也不等人反应,直接拉着人就往僻静的小院走去。

到了小院,四下无人,沈临渊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了些,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先前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越风清一下子想到了那几?本?孤本?,面上?忽然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似是羞赧,似是恼怒,半晌才冒出了一句:“你有辱斯文。”

“哟。”沈临渊凑的更近了些,一双桃花眼笑嘻嘻地望向越风清,“这么?说,小越师兄全看完了?”

沈临渊一靠近,越风清便想往后退,可谁知半步未退,对方便扣住了他的腰,凑在他耳边轻声,一字一顿,异常清晰地问道:“好看吗?”

越风清的耳尖腾的一下子全红了,气恼到不知道说什么?话。

沈临渊送来的孤本?里,只在最后,藏着一本?活色生香的话本?子,那细致入微的描述直到今日回想起来,越风清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他自幼熟读圣贤书,一言一行循规蹈矩,何曾见过这种东西。那日读到这本?书时,越风清险些跳起来,拿着书,涨红了脸,徘徊不定,也不知道如何处置。

本?想扔掉,眼不见为?净,可一想到那是沈临渊送来的,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最后只能红着脸塞进了书架的最底层。他的书房,平日里无人会来,倒也安全,只是每每想起来,或是望向那个角落,都会令人头晕目眩,坐立难安。

这一切,都是拜沈临渊这个罪魁祸首所赐,而现在,罪魁祸首本?人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问他:“好看吗?”

不等越风清回答,沈临渊的手指已然滑过对方劲瘦的腰肢,激得后者眼睫轻颤,抿紧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