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咱沈头儿当年?也是个顶顶的美人呢。”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沉默,回想起当年?的往事,简直不堪入目。那年?,初见沈临渊,那细皮嫩肉的俊美长?相,他们还当是个貌美的女郎,结果不出三招,对方就将他们打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之后,见多了?沈临渊的雷霆手段,对于对方的容貌,他们更是不敢置喙,那人就是个活阎王,皮笑肉不笑的,一肚子坏水,忒渗人了?些。

不过,还有?一点他们至今也想不明白,那就是头儿明明立了?那么多功,可陛下却总是无动于衷,都三年?了?,也不给他们家头儿封个官当当。

身后之人议论纷纷,声音并不小,沈临渊却浑当没听见,嘴里叼着?块干粮,望着?近在咫尺的京城,心情大好,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一扬马鞭,骏马再次急驰而出,只留下满地风沙,扑了?身后众人满头满脸。

“……”

很好,这狗阎王没有?心。

日夜兼程,一路急驰,半月之后,他们也终于赶到了?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刚到京城,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可还未等他们露出笑容,前?面清道的士兵便将他们赶向了?一旁。

原来也是赶巧,今日正是进?士游街的日子。

沈临渊一行人被推推搡搡进?了?临近的一家客栈,歇了?马,便去了?二楼的雅间。耳边喜庆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从楼上往下看,便能清楚的看见街道两?旁人头窜动,都等着?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沈临渊灌了?一大口酒,刚放下酒壶,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大脸。

“头儿,方才我去楼下打听过了?,据说那新科状元正是那劳什子青山书院的学?生,我依稀记得头儿你?也在那进?过学?,那可听说过越……越……诶越什么清来着??”

“是越风清。”沈临渊支着?下巴,瞅着?窗外?,此时依旧是桃林盛开,这里的风景和他离开前?几乎如出一辙。

“诶就是这个!头儿你?认识?那可是新科状元呢!”

沈临渊笑了?笑却没再说话了?,然而这笑却让室内几人都起了?鸡皮疙瘩。活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简直骚得没眼看。

恰在此时,沿街的鞭炮也响了?起来,恰是状元郎已近。众人忙不迭探出头去,想瞧瞧这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究竟是何许人也。没有?人注意到,沈临渊披上外?衫,跨步走了?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年?苦读,一朝折桂,该是人生喜事才对。可偏偏,新科状元绷着?张眉眼如画的俊脸,活像个冰木头,生人勿近的气场活活吓退了?一群人,连带着?身后的榜眼,探花等都笑得尴尬又诡异。

家中?独子高中?状元,越府也并未声张,只请了?几桌友人,简单设了?个宴,这其中?就有?李翰林一家。

在场的旁人个个都是人精,只是稍一回味,便品出了?越家的目的为何。李翰林原也是方白鹤的徒弟,和越恒也算得上师兄弟,若两?家人能结秦晋之好,倒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再者,这里面有?几位夫人是见过李家那位嫡女的,那确实?是生得花容月貌,性子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少年?郎见了?必然心动。

而此时被他们念叨了?半天的状元郎此时正呆立在马上,望着?眼前?的人,越风清握紧了?缰绳,几乎忘记了?呼吸。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可以让心底深藏的思念如野草般疯长?,蔓延到四肢百骸,各个角落。在你?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攫取你?所有?的心神。

“哟,好久不见。”

沈临渊提着?壶酒,熟悉的眉眼间多了?条深可入骨的伤疤,曾经的张狂似乎被藏了?起来,只露出一点锋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笑道:“好师兄,我回来向你?讨酒来了?。”

桃花美酒(二十三)

三年未见, 改变的又岂是沈临渊一人。十七岁时,沈临渊尚能在越风清身上找到一丝属于少年人的稚嫩,就如白雪轻压的那一棵嫩芽, 在枝头间轻轻晃动着。可如今在对方身上,只?剩下如清水般饿温润如玉, 比先前的越无端少了一丝尖锐,多了一些沉静。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倒把身后的小厮急坏了, 也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竟让他们家少爷停了下来, 他忙不迭走到越风清身旁,小声催促道:“少爷, 您可得快些回去了,老爷和夫人可还等着你呢。”

越风清这才像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他敛下眉眼应了声,接着驱着马来到沈临渊面前。

众人只见风华绝代的状元郎忽然俯下身子, 凑在对方面前说了句什么, 那脸上带疤的青年听完后一下子勾起了唇角, 发出一声轻笑?。再然后,便是状元郎扯住缰绳, 继续往前走了, 而那带疤青年却是带着笑, 往别处去了。

至于其他围观群众却?是有些疑惑地望着那道身影, 总觉得眼前这人莫名?的有些熟悉,而部分?想起对方究竟是谁的纨绔子弟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等等, 这还是当年那个风流韵事满京城的沈长岳吗?

久未归京,沈临渊见过越风清之后便回了家。向来泼辣娇蛮的端和县主在见到对方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时, 忍不住变了脸色,一瞬间背过了身去。沈临渊瞧见她转身偷偷摸摸擦拭眼角的举动,给他的便宜爹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安慰起妻子,而沈临渊便趁着这个空隙偷溜了出去。

回家一次,他换回了曾在京城时的装扮,一身华服,手上摇着把折扇,若是忽略他脸上那道伤疤,活脱脱一个翩翩佳公?子。过路人见了那伤疤,总忍不住唏嘘不已,可他本?人却?是混不在意,四处张望着,在边城待得久了,见什么都新鲜。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街上的小贩们也收起了摊子,早早归了家。

沈临渊在临近的酒楼里坐了会儿,等到月色沉沉,这才走了出去,他走在石阶小道上,心?情却?是轻异常的轻快,三年前起,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遍,几乎已经烂熟于心?。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熟悉的墙下,他拍了拍手,熟练地翻身上墙,结果刚一上去,就望见了底下正扛着梯子的越风清。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沈临渊摸了摸鼻子,“……好巧。”

越风清沉默着将梯子架在墙上,踩着梯子上了墙,坐在对方身侧,绷着张脸,没有接话。就在沈临渊以?为对方打算沉默到底时,越风清才低声说了句:“欢迎回来。”

那声音太低了,像是随时能消失在风里。

沈临渊却?是一下子就笑?了,“这话你?白天时说过一遍了。”

他支着脑袋侧头去看越风清,却?忽然鼻尖轻动,沈临渊咦了一声,接着偏头凑到了越风清的面前,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越风清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手心?捏紧,几乎出了汗。三年未见,可眼前的人似乎一点也没变。

凑近闻了下,沈临渊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单手撑在越风清身侧,腰肢半弯,半抬着头看向对方,一双桃花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瞧瞧,原是我?的好师兄给我?带酒来了。”随着调笑?的语气,沈临渊不费吹灰之力,从越风清的身后摸出了一小坛酒。凑近闻了闻,那是他最喜爱也最熟悉不过的桃花香。可越风清自从进了家门便再没出去过,酒从何而来,答案显而易见。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藏了多久了?”

早在酒坛被?拿走的那一刻,越风清就认清了现实,此时听沈临渊这么问,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顿了顿,才低着头小声回道:“……三年。”

沈临渊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拔掉塞子,仰头猛灌了一口。

越风清小心?拿眼觑着对方,月光下,男人绷直的下颌线勾人心?魄,溢出的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滑,让他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他定神瞧着那双阖上的桃花眼,他曾亲眼见过其中的瑰丽色彩。蓦然间,沈临渊忽然睁开双眼,就那样斜睨着看向越风清。

越风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赶忙想着转过头,可下巴却?被?一只?手牢牢扣住了。沈临渊扣着他的下巴,迫着那人和自己?对视,肆意的张狂劲儿几乎从眼眸里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