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她想的竟然是余佑安这辈子算是欠了她的,自己不过嫁他为妻,便遭了这么多事,下辈子他可得当牛做马地还她。

姜隐昏了过去,又在被送入大牢时醒了过来。

衙役架着她进了牢房,将她放在一旁的地上,让她可以靠着石榻而坐。

她浑身抖得厉害,上下牙齿磕着发出嘚嘚的声音。

“少夫人何苦硬撑。”秦捕头叹了口气,上前将才戴上的手镣脚镣都取了下来,“只要画个押您就能回去,不过一个妾室,关上侯府大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姜隐明白秦捕头的好意,只是若如他所言行事,让她认了没做过的事,叫她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兴安侯府的名声也要连带着被毁。

她不语,只摇了摇头。

秦捕头按着胯马,又叹了口气。

他只是个捕头,听命行事,他劝过了,也算尽了人事,只好作罢,带着众人离开了。

牢房门被关上,又用铁链上了锁。

姜隐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石榻,上头好歹铺了些干草,她便用手肘撑着,艰难地爬了上去。

待她躺下,中衣已被汗水浸透,双手的疼痛如汗一样慢慢浸透了全身。

大牢内阴暗潮湿,静寂无声,只有偶尔不知何处有水滴落发出的滴答声,气窗外的一方天色已暗了下来,越发显得牢内阴暗潮湿。

姜隐面对气窗躺着,全身不停地战栗着,意识迷迷糊糊,想清醒却又醒不过来。

意识蒙胧间,身后似乎传来锁链被扯动的声音,是秦捕头吗?还是有人来送饭了?会是余佑安来了吗?

一想到余佑安这三个字,她的意识有片刻清醒,但下一瞬,有什么抵上了她的后腰,随即脖颈处一紧。

她被夺去了呼吸,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用双手扒拉着掐住她脖子的东西,干涩的嗓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重,胸口像是要炸开之时,突然冷冽的空气又重新挤入了她的胸膛。

“咳……”她剧烈地咳嗽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五脏六腑像是随时要蹦出身体来。

“姜隐,你怎么样。”有人将她扶坐起身,随即冰冷的身体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的意识慢慢回笼,睁眼便看到紧锁着眉头的余佑安,只觉得鼻间一酸,眼眶更热了。

“你……你终于来了。”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在看到他时土崩瓦解,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微微一抖,只觉得她的泪竟像滚水一样,烫得他心头发颤。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缓缓将她扶正了些,仔细看着她的脖颈,上头留下了布条勒出来的痕迹。

目光缓缓而下,在看到她的双手时,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他们居然对你用刑了,他们怎么敢。”

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却还拼命地向自己挤出笑容,他心中的怒意如波涛翻涌,却还是隐忍着,将软弱无力的人再次揽入怀中。

他料想他们不会轻易放她回来,但没想到暗杀,动刑,他们倒是一个不落,此事的幕后黑手定然不简单。

姜隐靠在他的胸口,吸取着他的体温,僵硬的身子慢慢有了知觉,只是痛意也更加明显,她急促而短的呼吸,咬着牙同他说话。

“刚才,是有人要杀我吗?”话问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哑了。

“是,放心,人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人能伤到你。”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不敢想他要是晚来一步,看到的就会是她冰冷的尸体。

无声接过芳云递来的伤药,就着烛光,他取了干净的棉布想替她上药,只是看着她红肿的十指,他竟下不去手。

末了,还是芳云看不过去,上前取了药,让他抱紧姜隐。

他冷着脸,将手举到她嘴边:“疼就咬着我。”

十指连心,哪怕是上药,也令姜隐觉得意识模糊,即便这样,她也只是咬着自己的唇忍着。

余佑安只能不停地与她说话,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被带走后,我便命人去探查林氏,发现她这一回是铁了心要诬陷你,竟狠心地给自己下毒,我请了军医查看,发现她中了醉仙散。”

“此毒曾在定国公一案中出现过,那是南疆一个部族的秘药,据说长期服用,可以操纵此人言行,若短时大量服用,便会毒发身亡。”

“我不知林氏从何处得来的这药,只是她将服用的药量控制得很好,能让她显得中毒很深,但又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只需服下解下便可安全无虞。”

姜隐不能开口,她怕一开口尽是痛苦呻吟,只能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瑶儿听得此事,十分内疚,她说从你院里带着糕点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林氏,她求着瑶儿给她一些品尝,瑶儿心软答应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被林氏利用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艰难开口:“她本来想上堂作证,我,是我拦下了。”

“不要让她来,呃……”姜隐艰难开口,却又被痛意像是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芳云将她的十指上药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顾不得擦汗,她又急忙打开一旁的包裹,从里头取出大氅。

余佑安接手,轻轻抖开包裹住姜隐,指滑过红痕处,情难自禁地在她湿热的额头落下一吻。

第43章 心疼

姜隐缓缓抬头,对上他满是疼惜的目光,她想回以笑容,只是扯着嘴角,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他用粗粝的指腹笨拙拭去她眼角的泪,在她红肿的眼尾流连:“是我连累了你,待出去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她咬牙摇头。

他们坐在同一艘船上,哪怕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在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躲不开,又何来连累一说。

耳中尽是她的呜咽声,他哪里还能由着她继续呆在这里:“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