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立刻将头一埋:“是,大人。”

府门口传来百姓的低笑声,李府尹不耐地拍了拍惊堂木,将下方的沁兰吓了一惊。

李府尹清了清嗓子:“你家姨娘何时吃的糕,何时毒发,又是何人去请的哪位大夫?”

“回,回大人,我家姨娘午时得了少夫人送来的芸豆糕,当即就吃了两块,午饭后小憩了一会儿,未时三刻姨娘腹痛难忍,连连吐血。”

“奴婢没办法,就去找了一位姓陈的大夫,大夫看了后说姨娘是中了毒,但是何毒他也不知。哦,大夫还从少夫人送来的糕点上验出了毒物。”

姜隐笑了,看向李府尹道:“大人容妾身无礼,妾身有些话想问这个婢子。”

李府尹犹豫了片刻,挥了挥手,随她了。

“沁兰,午时是何人给林姨娘送的芸豆糕,你又是从哪个门出的府,我可没听人通传此事。”

沁兰目光闪烁,吱吾了片刻才回道:“是,就是少夫人院里的婢子。奴婢是从后门出的府,所以门房不知情,才未通知少夫人吧。”

姜隐又问:“我院里的婢子,你叫不上名来?怕是根本没这个人吧?”

沁兰被连番逼问得汗津津的,额头覆了薄薄一层汗,想了片刻才艰难开口:“那婢子喜穿绿衣,右耳下有一颗红痣。”

“哦,你说的是翠儿。”姜隐笑意更浓。

“是,就是叫翠儿。”沁兰急切地回道。

“你很聪明,挑了我的陪嫁丫鬟做这个送点心的人,可惜你不晓得,午时,我带着翠儿在姜家。”姜隐凌厉的目光盯着沁兰,一字一句说得沁兰青了脸色。

“还有,我昨天做的是云锦糕,不是芸豆糕,你也根本没有出府,不管大门后门侧门,我都派了门房婆子守着,为的就是防家贼。”

沁兰哑口无言,眼神四下闪躲就是不敢对上姜隐的目光。

“如此听来,好像这姜氏确实有些冤啊。”

外头百姓又议论起来,李府尹的惊堂木都快将案角都拍裂了。

沁兰像是回过了神,扑着往前爬了两步,额头将青砖磕得砰砰作响,“大人,少夫人素日里就苛待林姨娘,罚她抄经,不许她出府,大人……”

姜隐见状,立刻跪行上前两步,扯着嗓子喊道:“大人,妾身是侯府夫人,如今侯爷对妾身宠爱有加,交妾身管家之权,教养嫡子,妾身又何须欺压一个不受宠的妾室。”

“况且,沁兰所言皆为虚言,那林氏中毒之事,恐怕也是这对主仆的构陷。”姜隐说着,纤纤玉指指向沁兰。

沁兰瞠目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你……大人,少夫人过门第二日,姨娘去向少夫人请安时,少夫人便说要发卖了姨娘,若不是侯爷及时出现,我家姨娘早没了。”

李府尹闻言,似乎突然来了兴致,身着往前探了探,右手靠在案几上,看着下方的沁兰道:“哦,她当真这么说的。”

说着,他又看向姜隐:“余姜氏,你可曾说过这话?”

姜隐一滞,这话她确实说过,但那是警告,又并非真要如此行事。

“大人,妾身的确说过这话,只不过是吓唬林氏罢了,当不得真的。”

李府尹一摸胡须,眉头一皱:“嗯,正室确实可以随意发卖妾室,可见你确实对林氏有私怨,那看来下毒之事或许真是你做的。”

姜隐皱眉,明明沁兰作假的嫌疑更大,可李府尹为何颠倒是非,她心中忽然生了疑心,难道李府尹已经被人收买?

“余姜氏,你可认罪?”惊堂木拍下,发出的声响像只手一样,紧紧抓住了妻隐的心。

她挺直了腰板:“大人,此事真不是妾身所为。”

“哼,如今人证有沁兰,物证有你送的糕点,你还不认。来人……”李府尹宽袖一挥,“上夹棍,给本官夹碎这毒妇的手,省得她再害人。”

衙役齐齐应喝,立刻有两个衙役上前按住姜隐的肩,另有两个衙役取来了刑具。

“大人,你指鹿为马,不辨黑白,如此断案不公,妾身不服。”

门口的百姓议论纷纷,惊堂木被李府尹连连拍响,但还是阻止不了百姓的窃窃私语。

“行刑。”

李府尹甩下惊堂木,扯着嗓子对着下方的衙役喊着。

“大人且慢。”

第42章 情难自禁

堂上情势一触即发,此时却有人出声阻拦,姜隐不由抬头看去。

原来是秦捕头,方才虽是他到侯府抓得她,但此时能出言相帮,不管他是否有私心,她都万分感激。

“大人,她好歹是侯府夫人,若此时动了刑,届时侯爷那里不好交代啊。”秦捕头虽压低了嗓音,但姜隐还是听见了。连带着身旁的衙役都停下了动作。

李府尹拈须冷笑,公正廉明的匾额下,他的官袍泛着明暗难辨的幽光:“本官秉公执法,又岂会因她是侯府少夫人就罔顾他人性命,偏袒于她。”

说着,他广袖一甩:“还不快动手。”

衙役听命行事,将姜隐又按实了几分,另两人抓起她的手,强行掰开十指塞入木棍之间。

姜隐呼吸急促,又是怕又是气愤,红艳艳的指甲掺杂在木棍之间,显得异常诡异。

“大人便是如此断案的,你草菅人命,枉为百姓的父母官,我啊……”

夹棍两侧的绳子被衙役拉动,绳子顷刻间绷紧,带动着夹棍互相靠拢,像是要将指骨夹断一般。

姜隐已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她似乎都听见了指骨错位的脆响一般,连呼吸都乱了。

她咬着下唇,却仍抵不住那游走于全身的痛意,汗一滴滴落在地上。

渐渐地,痛意像是淡去,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