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氏头一回自个儿承认当初犯下的过错,甚至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也将罪名认下了,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她是什么都不顾了。

若是她的母亲还活着,在自己遇到危险时,也定然会这般护着自己吧。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到了,而这一切都怪眼前这个人。

“我杀你做什么?杀了你,我母亲也回不来了,而我就变成了你一样的杀人凶手,我不会杀你,我只会让你痛苦地活着,以此来消弭你的罪孽。”

姜隐咬牙切齿地说着,而后突然笑了:“林氏,你最害怕什么,我便做什么,我要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说完,她笑了起来,而后转身,不顾林氏的叫喊,顾自往前走去。

余佑安跟了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手。

过道前方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又走了一小段路,姜隐站在了姜雪的牢房外。

姜雪早听到了林氏的叫嚷声,她知道是姜隐来了,这时候来,她自然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她坐在枯草堆上,隔着牢房门冷眼看着外头的姜隐。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她们二人会隔着牢房门看着彼时,终究是她的运气差了些,若是能料到会有今日,当初她就不该推拒了与余佑安的婚事。

若是她姜雪嫁进了侯府,她也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我以为你被秦度利用过那么多次,该清醒了,没想到……”姜隐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趺坐在地上的人,“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是被林氏和姜海宠坏了,连脑子都没了。”

姜雪翻了个白眼,扭开了头,一副懒得搭理姜隐的样子。

而姜隐有备而来,她自然有法子让姜雪乖乖就范。

第243章 无用

外头北风呼呼刮着,牢狱之内风声也不小,不知是什么地方还不停地滴着有规律的水滴声,听得姜隐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个声音略让人觉得有些烦躁了,她猜想,或许是他们故意的吧,让这些犯人被这个声音不停地折腾,污磨他们的意志,也更容易撬开他们的嘴。

也不晓得这牢里头的人是怎么受得了的,换作是她,怕是熬不了一个晚上,就得崩溃了。

昏暗的烛火,将姜雪那张曾经娇艳,如今却灰败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带着颓废的意味。

姜隐往前一步,隔着牢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雪:“给你个机会,说吧,秦度,还有赵盛如今藏身而处?”

姜雪猛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线倔强的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紧紧抿着,赌气般地将头扭向了另一侧。

“呵。”一声极轻的笑从姜隐唇边逸出。

她并不生气,也早就料到姜雪会是这般反应。

“不说也罢,横竖这世上,肯说话的人多的是,我们也能查得到。”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姜雪倔强的背脊上,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可怜了玉哥儿,见不着娘亲啊。”

姜雪的呼吸一窒,双手忽地紧握成拳。

“听说自打你被迫离开秦府后,玉哥儿就只有一个老嬷嬷带着,秦家总算还是念在玉哥儿是秦家后代的份上,给他一口饭吃。”姜隐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形,话题一转,“不过……”

她微微仰头:“听说今日,秦度的一个小妾刚刚诞下一子,那孩子足足有七斤重呢,白白胖胖的,生下来哭得震天响,很是健康。”

姜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残叶。

“唉”姜隐长叹了一声,一脸的惋惜样,“可怜了,玉哥儿在秦家本就艰难,如今这光景,只怕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说喽。”

说罢话,她又扫了姜雪的身影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撕裂了牢中的静寂,姜雪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似的,转身想爬起身,却又软倒在地,只能跌跌撞撞地跌爬过来,双手死死抓住牢房门。

“姐姐,少夫人,我求求你,帮帮玉哥儿吧,他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造的孽,报应在我身上就够了,求你别牵连他,我求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额头一下下地撞得门框咚咚作响,那份身为母亲的本能恐惧彻底击破了她强撑的硬壳。

姜隐垂眸,看着一门之隔崩溃大哭的女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帮?”她语调微扬,“你让我如何帮?连他亲娘都不知道他爹身在何处,自身难保,护不住他,我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呢?”

“我说,我都说。”姜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又急切地说道,“那晚,我和秦度被慎王的人从兴安府带了出来,可一离开了兴安府,秦度就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他们嫌弃我没用,是个累赘,就把我扔下了。当时我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像个孤魂野鬼在街巷乱走……”她回忆起那天的绝望,仍浑身颤抖,“就在那时,我遇到了林氏。”

姜隐的眉梢微挑,没有出声打断。

“为了能有个住处,我与她做了交易。”姜雪垂下头来,“她给我吃住的地方,我帮她对付侯府。”

姜雪说着,目光扫过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余佑安,见他似乎看向了别处,忙又转开了视线。

“哼,林氏何等精明之人,你一个被秦度和赵盛同时嫌弃的人,她凭什么相信你?”姜隐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锐利的质问。

姜雪被她的目光刺得一缩,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我……我当时同她说,是慎王助我离开的兴安府,她应该是晓得我在侯府时遇上的事儿,所以当下便信了。”

“哦?是吗?”姜隐身子微微前倾,“既然你根本不知道秦度和赵盛的下落,又如何帮林氏对付侯府,你就不怕她发现真相,最后也跟你撕破脸皮?”

姜雪抿了抿唇:“我在余家旧宅住下没多久,慎王的人就找上了我,是他们,是他们指使我绑架余佑瑶的。”

说到后来,她干脆什么都不遮掩了:“主意都是他们出的,人也是他们安排的,我的小命就捏在他们手里,我不敢不从啊。”

她再次哭嚎起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了出去。

姜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姜雪的哭声转为压抑的抽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近似残酷的平静。

“说了这么久,你翻来覆去的,除了诉苦推诿,根本没有半句对我有用的话,姜雪,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有用,有用的。”姜雪伸出了手,从木栏杆之间的间隙伸出了手,急切地抓住了姜隐的裙角,“秦度,秦度他不止给慎王做事,他还给林章平办过事,他知道林章平的一个秘密。”

“我亲耳听过他与林章平的人争执,言语间提到了什么大罪,叛国,只是当时隔得远,我没听清具体是什么,但是……”她仰起头,“只要抓住秦度,他一定会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