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瑶的人还未现,声音先传进了正厅,崔太夫人的脸色一喜,探头看向门口,正好看到姜隐与余佑瑶携手进来的模样,忍不住轻语了一句:“这姑嫂二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她身边站着的秦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点点头:“可不是么,在咱们四姑奶奶这里,少夫人的话比侯爷的管用多了。”

“祖母,我才回来,您和秦嬷嬷说我什么坏话呢。”

眼看着太夫人和秦嬷嬷低声说着什么,余佑瑶笑眯眯地跑了过去,蹲身到了太夫人跟前。

崔太夫人笑眯了眼,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细细地打量着她:“不过几日没见,就好像许久未见了一样。”

听了这话,余佑瑶噘起了嘴:“祖母,我可想你了。”

姜隐眼瞅着她们祖孙二人在说话,便笑眯眯地伸手端起了芳云端来的香茗,亲自端给了张敬渊:“来,四姑爷快坐,喝杯茶,且让咱们四姑奶奶好好哭一阵鼻子。”

那头余佑瑶听了这话,嗔怒地转头:“嫂嫂,你又胡说什么呢。”

姜隐掩唇轻笑,余佑安引着张敬渊在一旁入座,但张敬渊只是放下茶盏,上前给崔太夫人行了礼。

一行人都坐了下来,客气地寒暄着,只是崔太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得久坐,未多久便回自个儿的院子去了,只道晚些来陪他们吃午饭。

姜隐见状,就拉着余佑瑶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子。

如今余佑瑶院子里的东西都仍是她未出嫁时的样子,她看了顿感亲切,饶是张家待她千好万好,她一时间也难以适应。

“在张家一切可好?六郎待你可好?”姜隐看着余佑瑶在自个儿的屋子里打转,忍不住问道。

余佑瑶闻言,双颊飞红,转过头来看了姜隐一眼,随即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在一旁的软榻坐下,亲昵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好着呢,公婆待我亲切,姑嫂待我和善,六郎待我也好,事事处处为我着想,嫂嫂放心吧。我就是想你,想祖母,想兄长。”

姜隐嘴角含笑,目光落在早前她命人提前点好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轻叹了一声。

“我也想你啊。”

第230章 休弃

姑嫂二人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余佑瑶捧着茶盏暖手,稍稍收敛了情绪后,凑到姜隐耳畔,压着声说起了悄悄话。

“嫂嫂,今日回来的路上,六哥哥同我说了桩事儿,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哦,什么事?”姜隐扭头看向她,手里同样捧着茶盏,指腹贴着瓷壁感受着温暖。

“是刘家,”余佑瑶眉心微蹙,“听闻苏氏前日与姚玉柔起了冲突,闹得不可开交,刘均一怒之下,直接一纸休书,把苏氏休了?”

姜隐正端起茶盏欲饮,听了这话,手几不可察地一顿:“休了?苏氏和苏家竟也肯?”

“苏家自是不肯认这丢脸的事儿,”余佑瑶撇撇嘴,带着一丝鄙夷,“苏氏是被刘家人送回苏家的,苏家觉得她丢了家族的颜面,连大门都没让她进。”

“苏氏在苏家门前哭闹了一场,没法子,最后又闹去了刘家,扬言要把自己吊死在刘家大门前。”

姜隐眼神一愣,暗道苏氏那般自命清高的人,如今也开始用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见当真是被逼急了。

“结果呢?”她追问,声音沉静依旧。

“刘家大门紧闭,连条缝都没开。”余估瑶叹了口气,“听说苏氏闹腾了半日,见无人理会,心灰意冷,后来就去了城外的清云观,此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

清云观?

清云观并非香火鼎盛之地,只因观主以收容被弃或看破红尘的妇人而闻名,所以看在观主心善的份上,京中勋贵人家的夫人偶尔也会走上一遭,捐些香油钱,以示善心。

姜隐也曾去过,见过那位观主,确实是位想法清奇,令人称奇的奇特女子。

这个世道,女子生存艰难,实在走投无路了,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落脚,也算是救人一命的大功德。

至于苏氏此举,是心死遁世,还是另有所图,姜隐猜不透。

她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榻几边缘划过:“可知苏氏与姚玉柔因何起得争执?”

余佑瑶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详情六哥哥也说不清,只道隐约听说,似乎与姚玉柔的过往有关。”

说到此处,余佑瑶一把抓住姜隐的手,带着不安道:“嫂嫂,你说姚玉柔以前的事儿,会不会……”

她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她以前的事儿,会不会被刘均翻出来,万一,牵扯到我们当初的……”

姜隐忽的反手握住余佑瑶微凉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傻瑶儿,你记住,姚玉柔如今是姚家正正经经的义女,姚家是因着姚母思女成疾,才认下的姚玉柔。”

“这事儿,当初在刘均上门提亲之时,胡夫人和姚家都没有瞒过他半分。”姜隐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带走了余佑瑶心底的不安。

“至于我们与她有所往来……”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是因着我们与胡夫人交好,而兴安伯府与姚家又是姻亲,这弯弯绕绕的关系,隔着好几层呢。”

说到此处,姜隐侧过身子靠在了榻围上,看着余佑瑶道:“退一万步讲,当初要刘均要娶姚玉柔为平妻,直嚷着非她不娶,可不是我们,或兴安伯府,或是姚家硬塞给他的。”

余佑瑶怔怔地看着姜隐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的脸,原本积压在心头杂乱的不安,也被姜隐一点点地拨开、驱散。

是啊,姚玉柔是姚家的义女,她们与姚玉柔往来,不过是看在兴安伯府与姚家是姻亲的缘故,真细究起来,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而且平日里两家也没更深的往来。

“嫂嫂说的是,是我一时慌了神。”余佑瑶紧绷的肩膀慢慢松懈下来,长吁了口气。

“你呀。”姜隐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刚成婚,心思该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头,张家待你好,六郎待你好,这是你的福气。”

“至于旁人的风风雨雨,”她说着,顿了顿,扭头看了眼窗外,似喃喃道,“自有旁人去担着。”

余佑瑶和张敬渊在侯府吃了午饭,又吃了姜隐准备的糕点,还顺带了一些回去。

姜隐前一日便命人从新得的御赐之物里寻了些得体又值钱的东西,戴得用的都有,准备了满满五大箱子,另备了一辆板车才装下。

她也想明白了,既然陛下打定主意要拿他们夫妻做靶子,那这些东西,她就心安理得地用着,侯府就那么几个人,也用不完,还不如挑些好的给余佑瑶,她也好拿去张家做人情。

这几日她嘱咐府里的人都要小心谨慎,连带着门房都不敢在府门口大声说话,但余佑瑶提的这事,倒算是给她提了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