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陛下听了这番话,却皱起了眉头,不禁问了句:“云灵是谁?”
姜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哀叹一声,一个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活活将她困住了这么些年,还令一个大好青年走上了不归路,这个吃人的世道,当真要命。
“陛下,云灵便是颖嫔。”姜隐说着,也不管陛下记不记得颖嫔是谁,上前一步,垂头看向被压制住的赵盛,“慎王殿下可知,陛下为何会纳一个连叫何名都不知的女人为妃?”
姜隐还称呼赵盛一声慎王殿下,是因为陛下并未明旨夺去他王爷的身份,所以他始终是陛下的孩子,是慎王殿下。
而众人听了这话,不解的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除了皇后,她垂眸看着跟前的地面,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赵盛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姜隐话里有话,他扭过头来,艰难地看向姜隐,讥笑道:“为何,难不成他纳云灵还有什么苦衷不成?”
姜隐直起身来,看了眼一旁的皇后,继而看向陛下道:“当年,先太子突然病逝,太子之位空悬,陛下迟迟未立新太子,这令皇后十分焦虑,所以她将希望都放在了慎王身上。”
“可慎王自幼与华云灵有情,两人私下约定,待华云灵及笄便成亲。”姜隐说着,再次看向赵盛,“慎王,当年你是否求皇后向陛下请旨,为你与华云灵赐婚。”
“不错,我同母后提了此事,”赵盛说着,挣开了余佑安的束缚,看着姜隐道,“母后亦答应为我向父皇求取赐婚的旨意。”
姜隐冷冷一笑:“皇后是求了,却不是替你求的,而是私自替华云灵求陛下给个恩典,准她入宫为妃,服侍陛下。”
赵盛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姜隐,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皇后,心中期盼皇后能出言反驳姜隐的这番话,但她没有,他得到的,只是满殿死一般的静寂。
“不可能,她是我母后,她为何要这么做。”赵盛连连摇头,“她晓得我对云灵有多么爱重,她又素来……”
“可她是皇后。”姜隐冷声打断他的话,“自然也要成为日后的太后,所以她的孩子,必须是太子。但华云灵的存在,让你失去了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
姜隐说着,一边再次看向皇后:“她要让你去抢,去争,要让你觉得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你不能与华云灵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有让你失去华云灵,你才会有争抢的斗志。”
赵盛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姜隐说的都是假的,但冷静下来想想,他就发现,姜隐说的可能是真的。
或许以前他也隐隐有些猜想,但华云灵被纳为妃嫔之事对他冲击太大,以至于他只记住了这份屈辱伤痛,而不曾真正去思考背后真正的事因。
他颤抖着,看向身旁的皇后,连带着声音都打着颤:“母后,这是真的吗?”
皇后忽地转头,狠狠地瞪着他:“赵盛,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与你兄长当真是云泥之别。”皇后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尖利得刺耳,“枉费我为你殚精竭虑,铺路搭桥。”
“可你呢……你却一门心思跟着那个贱人搅在一起,她根本就是个祸水,是扫把星。”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定定地看着赵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钦儿,若是他还活着,我何必如此费尽心机,也不必看着你这个蠢货,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皇后的嘶吼声带着极度的不甘与愤怒,先太子突然病逝,令她的心理也发生了扭曲。
陛下皱眉,愤愤道:“他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儿,你可还有人性,你根本不配为他的母亲。”
皇后闻言,忽地转头,目光怨毒地扫过御座上面沉似水的皇帝,脸上陡然浮现出一种近乎恶毒的、报复性的快意:“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第225章 说破
御座之上,陛下眉头紧锁望向皇后,眼神中的冷漠深深刺痛了皇后的心。
她不屑要这个男人的爱,也不稀罕,可他给不了自己全部的偏爱,又不能给自己坚不可摧的后宫主位,却硬是将自己困在了这方后宫之中,耗去了她所有的期盼。
“他身上流着你同样肮脏的血脉,得不到了便永远萦绕在心,你以为颖嫔是什么不贪位分的仙子,事实上,她还在宫里,就不知廉耻地与你这个好儿子暗中私会,秽乱宫闱。”
皇后大笑着,抬手指着御座上的陛下:“当初要不是我替他们遮掩,想法子弄掉了华云灵腹中的孩子,只怕你的孙子便要叫你一声父皇了。”
这件事被捅了出来,殿内也只有陛下、太后、长公主和瑾王赵煜四人不知内情,谁能想到,有关皇室血脉正统的事儿,竟是他们几个皇室之人最后知情的。
“她可舍不得那个野种了,还是我逼着她亲手……”
“够了。”陛下猛地一拍御案,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大殿里都嗡嗡回响着他这两个字的余音。
然而,此时的皇后已近癫狂,对着皇帝的怒喝置若罔闻。
她似乎觉得仅仅凭此还不足以宣泄自己心头滔天的恨意,也不能让陛下真正觉得受到耻辱,更不足以让揭穿这一切的姜隐受到影响。
她那因激动而染上红晕的脸猛地转向了姜隐所在的方向,一双凤目似淬了毒般阴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回头看向陛下。
“陛下想知道这等秽乱宫闱、祸乱朝纲的丑事,是如何被牵扯出来的吗?”皇后嘴角咧开一个怨毒的笑容,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猛地抬起,直直地戳向姜隐。
“是她,就是你的好臣子,兴安侯余佑安的夫人,姜隐。”
皇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裹挟着要将人彻底焚毁的恶意。
“是她抽丝剥茧,亲手将这桩足以令天家蒙羞的丑闻查了个水落石出,若非她通天的本事,陛下你永远都将被蒙在鼓里。”
这一番指控,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落在金殿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殿内死寂的可怕,像是连空气都凝滞了,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这事,关乎到皇族颜面,虽说姜隐当初并没有张扬此事,但她毕竟算是在无意中得知了皇室秘辛,要是被人晓得了,只怕当时她就要被灭口了,哪里还活到了今日。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探究,甚至有审视与猜忌落在姜隐身上。
余佑安上前一步,抬手便要说话,却被姜隐一把拽住,随即她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彼时颖嫔想将腹中孩子栽赃于侯爷头上,妾身身为侯府主母,他的妻子,岂能坐视侯爷蒙受不白之冤?当时,亦是陛下恩准妾身查明真相,还侯爷清白。”
此事姜隐已然无法将自己摘出去,只能搬出当初是奉旨查案这唯一的护身符了。
一想到眼下自己可能会因为此事小命不保,姜隐心底就涌起一阵悔意,她太过轻松答应帮华云灵离开了,她帮了人,结果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加快了几分,浑浊的眼中掠过复杂的神情。
齐阳长公主看着姜隐,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