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氏见她主意已定,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带她去见余佑瑶。

但眼见着夕阳西下,就快到拜堂的时辰了,姜隐便道待他们拜过天地之后,自己再去同余佑瑶说话。

崔太夫人作为宾客,在张府正堂右侧的首位坐着,姜隐就站在她身侧,看着众人簇拥着余佑瑶进了正堂。

司礼高唱着,说着吉祥的话,欢笑声暂时掩去了姜隐心头的忧虑。

礼毕,两位新人又被簇拥进了新房,经过撒帐、却扇等一系统的仪式之后,因着外间要开席了,新房内的人才拉着新郎出来,去往前院。

裘氏经过姜隐身侧时,轻拍了拍她的肩,而姜隐则点了点头,待人都走后,她才提裙迈过门槛,进了屋内,守着外头的芳云立刻掩上了房门。

“嫂嫂。”看到姜隐进来,余佑瑶激动地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姜隐的手,两人双双坐在了床榻,而后迫不及待地发问。

“听说,有大批禁卫军闯入了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没事吧?”

姜隐愣了愣。

旁人知道此事,她并不觉得稀奇,可余佑瑶作为新娘子,今日全程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自己陪嫁的侍女和嬷嬷,而这些人得知消息怕是也没这么快。

她到底是如何晓得这些的。

“嫂嫂,你倒是说话呀?”见她兀自出神不语,余佑瑶着急了,摇着她的手臂追问道。

姜隐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柔声安抚:“确有一些小波折,但你三哥都已经处理了,别怕,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什么都别多想。”

余佑瑶将信将疑,但看到姜隐出现在此,且确实看着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些许,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听说外头很乱,嫂嫂,我担心……”

“别担心。”姜隐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信我,还不信你三哥的能力,便是天大的难事,到了他手里,他都能摆得平。倒是你,谁同你说得这事儿?”

听了姜隐的问话,余佑瑶意外地羞涩起来,怔了怔,眼神四处闪躲了一番,才轻声道:“是六哥哥告诉我的。”

姜隐倒是没料到,竟是张敬渊告诉她的,她以为张敬渊应该是头一个瞒着她的人。

“他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反累得你担心。”姜隐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

但余佑瑶立刻解释道:“六哥哥说,本也不想告诉我的,但又担心我日后知道这事,会埋怨他知道侯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我。”

第216章 避火图

姜隐没好气地笑笑,拿手指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就护着他吧,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呢。”

余佑瑶笑着靠在她的肩头,双手抱着她的手臂:“我原还担心,看到嫂嫂你就放心了。”

姜隐轻拍了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嗯,没事的,你就安心地过好你们的小日子。”说话间,目光看到对面的红烛,想起了一桩事来。

“哦,对了,因着你婚事提前了几日,仓促之下,忘了桩重要的事儿。”说着,她掰开余佑瑶的手,起身到了一旁搁着的几个箱笼前,细细查看。

姜隐的目光在几个箱笼间流转,最后落在最角落的那个箱子上头,她走了过去,打开箱笼盖子,在里头翻找起来。

“按理说,这事儿该是家中的长辈来同你说的,只是祖母怕是忘了,我虽年长你不多,但好歹受你一声嫂嫂,兴许她们觉得这事合该我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来同你讲。”

说罢话,姜隐也从箱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东西走了过来。

余佑瑶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不明所以:“嫂嫂,这是什么?”

姜隐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过来人的一丝羞赧和认真,取下锦布,将里头的东西塞到了余佑瑶的手里:“傻姑娘,这时候给你看的,自然是‘避火图’喽。”

“男女敦伦之礼,阴阳和合之道,都在上面了,趁着六郎还没有回来,你快瞧瞧,心里也好有个底。”

余佑瑶听了她的话,脸像是煮熟的虾子似的,拿在手里的东西也如同拿了个烫手山芋,羞得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嫂嫂,你,这个……你怎么……”

“害什么羞?”姜隐故意板起脸来,声音却更加轻柔。

她好歹经过人事,又是个现代的芯子,这种事儿,好歹比余佑瑶这个未经事的姑娘放得开些。

“这可是正经大事,夫妻之道,贵在相知相守,更贵在相悦。”她顿了顿,郑重道,“洞房花烛是两个人的事,他若毛手毛脚,弄疼了你,你定要告诉他,莫要忍着。”

“哦,对了,若是不舒服,也要说出来,这不是羞人的事儿,是夫妻间的坦诚。男欢女爱,本就是要两个人都快活才好,他若只顾着自己,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姜隐嘴上如是说着,但自个儿的脸也微微泛起红晕来。这也算是自己的切身体验了,在这个事上头,她绝对有发言权。

“夫妻啊,唯有彼此体谅,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情分才能越来越深,明白吗?”

这一番大胆又直白的话语,听得未经人事的余佑瑶面红耳赤,心跳如雷,却又觉得姜隐说得字字在理,如同拨开了心头的迷雾。

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羞涩又感激地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嗯,我记住了。”

姜隐这才满意地笑了,又细细叮嘱了她几句,缓缓站起了身。

“我先回前头去了,你且一个人看吧。”姜隐拍了拍她手里的东西,“我与祖母晚些便回去了,你也不必担心。”

余佑瑶缓缓点头,起身送她到房门口。

姜隐出了门,冲着她挥了挥手,这才提步走出了院子。

此刻,前头喜宴上的喧闹声隐隐传来,可她心头那根名为担忧的弦,却也再次紧紧绷起。

夜色已笼罩了天地,不知道此刻宫中,他那边又是何等的光景?

宴席落幕,众宾客散场,张家人在门口送行,姜隐叮嘱了六郎几句,又道若是三日回门之事,事情还没安定下来,便让他们不要回来了。

六郎应了话,姜隐这才与裘氏话别,而后扶着崔太夫人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动了起来。

夜色沉沉,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每每到岔路口,便有别家的马车调转方向,驶向别处。

因着侯府出行的人较多,所以一共有三辆马车同行,打头的便是何林亲自驾着的,姜隐所乘的马车。

马车内,姜隐紧紧抱着宣哥儿,在黑暗中攥紧了他的衣角,目光透过时不时微微扬起的车窗帘子的缝隙,死死盯着外头飞速倒退的街巷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