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萧侍郎!”姜隐一边走一边问,“可是有消息了?”

两人闻声齐齐转头。萧自楠快步走到她对面坐下。萧自闲也收敛心神,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萧自闲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我打听到。陛下今日确实离宫去了皇家猎苑。”他顿了顿,目光锐利,“随行的,只有一队禁军以及侯爷。”

姜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近窒息,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披风柔软的边缘,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这是不是说明……陛下要对侯爷不利?”

萧自闲摇头,斩钉截铁道:“少夫人切莫惊慌,陛下此行只带一队禁军,明显是以护卫安全为主。若真存了私下处置侯爷的心思,何须大费周章跑到猎场去,在宫里岂不更加隐秘方便?”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但陛下此举实在太过反常诡异,像一团浓重的迷雾,令人无法不生出最坏的联想。

“可是,”姜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惊惶,“为何偏偏是侯爷?陛下明明知道侯爷刚刚添可,府中事务繁杂,为此还休沐了一日,为何偏挑这种时候,只带他一人同行?”

这疑点,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上。

萧自闲被她问得一时语塞,下意识地与身旁的萧自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俱是深沉的疑虑。

萧自闲略一沉吟,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地说出了猜测:

“这也正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所以,我猜想,此次城郊狩猎,或许,本就是侯爷的提议。”

姜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萧自闲,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转动思绪。此事确实疑点重重。

若说是余佑安主动提出去城郊狩猎,这个看似荒谬的猜测,竟奇异得比其他任何理由都更说得通。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下刚刚生产的她和襁褓中的幼子,主动提出陪皇帝去猎场,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或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团乱麻死死绞住了她的心神,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外间再次响起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翠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少……少夫人!慎……慎王离府了,也是奔着城郊……皇家猎场去的。”

第199章 安排

姜隐乍闻此言,心头猛地一坠,霍地站起身。

一旁的萧自闲与萧自楠也随之起身,萧自楠更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手挡在她前头,生怕她又冲出去。

“嫂夫人莫急,我已派人潜入猎场打探消息,他们也会护卫侯爷周全,倘若……陛下当真要对侯爷不利,纵然是抢,也会将人抢出来。”

姜隐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思绪乱麻般纠缠着,她想不通慎王为何偏偏选在此刻赶赴猎场,难道是收到了陛下的什么指令?还或是他擅作主张?

“若当真沦落到要抢人的地步,那……”姜隐声音发颤,不敢再说下去。

倘若当真到了要抢人的地步,余佑安一旦从陛下眼皮子底下消失,那他便是第二个萧自楠,而侯府众人,便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成为胁迫他的人质,所以……

“萧将军,您赶紧安排人将宣哥儿带走吧。”姜隐倏然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萧自楠与萧自闲,“二位也赶紧离开,为防万一,我要将侯府亲眷都送到别处去。”

她的神情肃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萧自楠与萧自闲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事情……未必会糟到那般田地。”萧自闲低声喃喃,像是在安慰姜隐,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但他终究没有再多言。

眼下局势波谲云诡,瞬息万变,上一刻或许还风平浪静,下一刻便可能是灭顶之灾,无人敢赌,也赌不起。

萧自楠浓眉紧锁,略一沉吟,提出了更稳妥的建议。

“弟妹,依我看,不如你带宣哥儿一同离开,若最终无事,旁人问起,也只道是你们阖家一同出门远行,合情合理。若单单送走宣哥儿,反倒显得刻意,惹人生疑。”

姜隐闻言,心头微动,此言有理。

避险之道,贵在自然不留痕迹。若最终只是虚惊一场,全家“远行”一趟便是最好的掩护,不至于留下话柄。

于是,姜隐果断答应。

事不宜迟,萧自闲和萧自楠二人当即从密道离开,并约定双方有什么消息,及时互通有无。

姜隐接下来要烦恼的,是如何将崔太夫人劝离侯府,又不让她察觉异样。

她思前想后,想到余家在京郊有一族中长者,借口忽染沉疴,恐怕已是弥留之际,请老太太去看最后一眼。

只要人出了城,再快马加鞭转向真正的安全之地,届时太夫人即便察觉不对,也由不得她了。

打定主意,姜隐立刻唤来芳云,低声嘱咐她悄悄寻到崔太夫人身边的秦妈妈,将编好的“族老病危”一事透露过去,接着,又让翠儿速去将余佑瑶请来。

“瑶妹妹,”姜隐屏退左右,握住她的手,“你三哥那边怕是要出事,以防万一,我要你陪着祖母,带着宣哥儿他们立刻出城暂避风头,待无事了,我第一时间派人去接你们。”

余佑瑶一听这话,如遭雷击,顿时被吓懵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下意识地拉着姜隐的双手。

“嫂嫂,你不与我们一道儿走吗?”她声音发颤,眼中迅速蓄满泪水。

她心里害怕,若是三哥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嫂嫂留在府里会不会有危险,还有若是她们在外头遇上事了怎么办,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隐摇摇头,目光坚定如磐石:“府里不能无人,我不能走,你要照顾好祖母和孩子们。瑶妹妹,靠你了。快去收拾些东西,至于祖母那里怎么说,我让芳云教你。”

时间紧迫,容不得余佑瑶再多问多想,就被姜隐赶出了屋子,芳云拉着她赶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子,一边收拾重要细软,一边教她如何应付崔太夫人。

而崔太夫人突然接到秦妈妈转达的“噩耗”,听闻族老病危,初时还有些犹豫,在秦妈妈的劝说下,还是应了。

彼时余佑瑶又主动来说陪她同行,崔太夫人心中慰藉,收拾了收拾,就立刻出发了。

至于孩子,余佑瑶谨记姜隐嘱咐,只字未提,稍后悄悄抱上别的马车便是。

不过小半个时辰,崔太夫人等人便从后门上了马车,往城外驶去。

芳云和翠儿陪在姜隐身边,三人无声地或坐或站在房内,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