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在他怀里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何事?”
余佑安的目光与她交汇,带着一丝复杂和了然:“我们当初的婚事,确实是慎王一手操纵。姜海当初拍着胸脯向赵盛保证,能让自己女儿嫁入侯府,施展‘美人计’,说服我站投靠赵盛。”
姜隐想到新婚之夜,余佑安就曾笃定这桩婚事是姜家设的圈套。那时她失忆懵懂,只觉他疑心太重,高看了姜海的本事。如今看才知竟是真的。
“若最终无法拉拢我,”余佑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那姜家女儿,便是埋进侯府的眼线,负责将侯府上下的动向传递出去。原本此人是姜雪。”他感受到姜隐的呼吸微微一顿,“姜雪得知内情后,抵死不从,才有了后来她与秦度那桩情事。”
姜隐蹙起秀气的眉头,贝齿轻轻咬着嫣红的唇瓣:“所以,姜雪和秦度东窗事发,姜海和柳氏才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姜海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此事。”
余佑安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涌动。
这一世的姜隐,非但没有成为慎王的眼线,反成了他和侯府不可或缺的助力,扭转了诸多危局。
但前世的她,确确实实按照姜海的计划行事,这巨大的差异,根源究竟在哪?
是因为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归来,无形中扰乱了命运的轨迹?还是自己获得重生的契机时,一切因果都已经悄然偏移?
此刻的姜隐,觉得当初姜海没敢跟自己提监视余佑安的事,是因为当时她记忆全失,言行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这种反常的变化,让老奸巨猾的姜海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摊牌。
他大概是打算先把她塞进侯府,待她深陷其中,再慢慢利诱威逼,迫使她就范吧。
“姜海被姜雪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让你替嫁。”余佑安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或许在姜府时,我待你冷淡疏离的样子,让他觉得你无法完成‘任务’,才动了将王虎当作族中后辈,以过继的名义记到自己名下这个念头。”
“如此一来,王虎就成了兴安侯的‘舅弟’。有了这层关系,他便能扯着侯府的大旗在外招摇撞骗,行事自然方便百倍,可惜……”他低头,看着姜隐沉静柔美的侧脸,眼中泛起温柔,“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他在慎王赵盛心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姜隐听罢,久久无言,只将脸深埋在余佑安的胸前。
余佑安也静静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之间若不是有这么多的阴错阳差,怕是根本走不到一起吧。
第172章 王氏之死
见过王氏的第二天,姜隐闲来无事,便琢磨着给宣哥儿找些事情做,免得他一天到晚上树下河,摸猫逗狗的。
思前想后,她干脆将九九乘法表给写了下来,打算拿给宣哥儿背诵。
她发现这里虽有类似的教条,但远不如现代的简洁易懂罢了,对于宣哥儿这样的年纪,背九九数术表刚刚好。
宣哥儿一拿到本子,十分好奇,姜隐只是简单地同他解释了一番,他便拿着坐到了一旁自己琢磨去了。
就在这时,翠儿急步匆匆地进了屋来,四下一张望,便向着她的方向快步而来,弯腰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少夫人,王氏死了,今早被发现死在巷子口。”
姜隐侧头看向她,见她点了点头,才转回头皱眉沉思。
王氏之死,恐怕与姜海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有没有第三人插手。
“可抓了嫌疑人了,或是查到了什么?”姜隐问道。
翠儿摇摇头:“听说昨儿傍晚,姜雪去了王虎那儿找姜海,给了他一大包银子,之后姜海便出门去喝酒,直到了半夜三更才回来,倒头就睡。”
“今早柳氏醒来,发现厨间冷锅冷灶的,便在王虎母子房门口叫骂,王虎出来才发现王氏她并非如他以为的早起,而是失踪了,于是到外头寻找,在巷口看到了她的尸体。”
姜隐挑眉,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小几,而后又问:“昨日姜海与王氏被放出来后,可曾闹起来?”
翠儿再次摇头:“没听说,街坊说昨日他们家挺安静的。”
这就怪了,姜隐深知姜海并非个沉得住气的人,更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严格意义上来讲,姜海并不适合官场。
可昨日衙役告诉她,姜海在听到王氏的话时,异常愤怒,若不是有人押着他,怕是当场就要跑出来与王氏撕扯了。
怎么拉回牢里待了会儿,就想开了?还是他们在牢里就将事情说开了?
不成,她得让余佑安派人去查查,昨日他们离开后,他们是否在牢里说了什么?
“那王虎呢,他娘死得不明不白,他也没揪着柳氏或姜海闹?”姜隐再次追问。
然翠儿还是摇头:“没有,眼下正忙着给王氏操办后事呢。”
如此,更让姜隐心头疑云密布了,王氏究竟何人所杀?
这个疑问她还没想通,下午时,齐阳长公主突然来访。
侯府众人不敢轻慢,连崔太夫人都亲自出来相迎,以示敬重。
齐阳长公主一手挽着崔太夫人,一手牵着姜隐往府内走,嘴里说道:“太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我与惠姐姐虽不是亲姐妹,但与亲姐妹无异。”
“如今我又是隐娘的母亲,咱们便是一家人,我今日过来就是寻隐娘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可不敢劳动您啊。”
齐阳说得亲热,崔太夫人何等精明,知道她是想与隐娘单独相处,便寻了由头,先走了。
姜隐趁机将齐阳长公主带去了自个儿的院子,两人坐在罗汉榻上,屏退了左右说话。
“母亲尝尝这点心,是我琢磨出来的,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隐姜说着,将小几上的点心碟子往前推了推。
齐阳却只是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问道:“宣哥儿的事,这府里有几人知晓?”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姜隐心头猛地一紧,心知齐阳指的是宣哥儿的身世。
上次见面,他们便猜测齐阳长公主已经猜到了宣哥儿的身世,没想到今日她就上门逼问了。
姜隐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齐阳见状,长叹了口气:“以前宣哥儿还小,没长开,怎么说都有人信。如今他一日日长大,那眉眼与萧自楠越发像了。”
姜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果然知道了这事,不过眼下自己也不怕了,毕竟她们现在是母女,是一条船上的,侯府若是入了罪,她长公主的名声也不好听。
“母亲和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