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接他入京的,只是天气转凉,青州的气候更适宜他养病,我派人照看着他,待明年开春后,他身子也利索些,届时再入京与你相聚。”

姜隐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明山还能活着已是万幸,自然是以身子为重,多等数月也无妨,左右有余佑安的人看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今你的身世有了眉目,姜海和王虎你准备如何处置?”他问着。

姜隐深吸了口气,眼下看来,姜海是自己的生父无疑,只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要杀她的舅舅,这样的人是她的父亲,真是种耻辱。

母亲亡故,舅父身残,那么寻他报仇之事便由她来做。

“他踩着我母亲的尸骨攀上柳家这根高枝,我定要他付出代价,用他的所有来偿还他所欠下的债。”她咬牙切齿地说着。

余佑安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在她耳侧轻语:“好,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窗外不知何惊起寒鸦,发出嘎嘎的声音远去。

姜隐坐起身子,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登高必跌重,我要让他先尝到云端的滋味,然后坠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他伸手紧紧握住她:“好,我来做。”

两人并没有对如何让姜海登高跌重之事做任何商讨,姜隐只知道眼下自己要帮姜海隐瞒他有外室和私生子之事,而余佑安便着手让姜海升官,让他得意忘形。

但这些事都得慢慢来,急不得。

随着北风一日强过一日,天气也越发寒冷,在姜隐的安排下,余佑安每日去上朝时,也改坐了马车。

姜隐每日在府里忙着置办各种年货,以及过年之时各家走动时送的礼。

余佑瑶近来每天都会到松涛苑来,帮着她处理些杂事,这是姜隐向崔太夫人提的,说什么四妹妹以后嫁人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有些事儿得学起来,不能让外人看轻了侯府的姑娘。

崔太夫人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而余佑瑶只要别让她嫁人,学着打理家事她还是愿意的。

“嫂嫂,昨日我身边的春桃上街买糖渍梅子,听到了一桩事儿,与余佑芸有关的。”余佑瑶正拨着算盘,突然停了下来,端了杯茶坐到了姜隐身边。

眼下余佑瑶也不称余佑芸为大姐姐了,算是彻底看透她的为人了。

那日她初时确实受惊不小,但回到府中,回神细想便明白过来,这是余佑芸为姜隐设的局,一个存了歹毒心思,想害自己兄嫂的人,她再也不会认她为自己的亲人了。

姜隐手里的笔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要说是与余佑芸有关的,她来了兴致。

那日在他们家闹了那么一出后,以为他们想让姜悦取自己而代之,只是后来芳云打听了消息,说柳氏还在为姜悦相看夫郎。

余佑芸那边也是一直在夫家安分守己,如此一来,她倒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事也就暂时搁下了。

“大姐姐的夫家姓庄,大姐夫早年也考取过功名,但屡试不中,后来大姐姐的公爹跟好友卖了自己的脸面,为大姐夫谋了个小官,可大姐夫终归不是当官的料,所以一直不曾升官。”

“大姐夫有个嫡出的妹妹,相貌上乘,但心高气傲得很,曾在婚配的年纪时,说要嫁个三品以上的官员或入宫做皇妃才行。”

姜隐听罢,不由张大了嘴。她只能说,这姑娘目标远大,但实行起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你道那日他们为何对你设局,就是为了她。”余佑瑶不屑地说着。

姜隐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如今的余佑瑶比她更不齿余佑芸的为人,她深感欣慰。

不过,她以为余佑芸与夫婿不睦,不会为了夫家而冒险开罪余佑安,没想到啊,双亲和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她仍是选择了夫郎。

“那庄家姑娘也愿意?”

第101章 为夫人驱寒

余佑瑶捻着绢帕掩唇轻笑,眼尾沁着三分讥诮。

“她如今当然愿意了,二十有三的老姑娘,再耽搁怕是要当姑子去了。再说了,兄长年未而立便官居二品,又有爵位在身。早前还有克妻的浑话,可嫂嫂你不是好好的嘛。”

姜隐垂眸浅笑,指尖扫过将干未干的墨字,字尾拖出长长的尾巴。

余佑安的第二任妻子不是也活过了一年,还为他生下了孩子,算算,自己嫁给他也快一年了,时间过得是真快。

“哎呀,扯远了。”余佑瑶将手中的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又凑过来几分,“那日他们未能成事,庄家姑娘便觉得是他们无能,竟为了自己的亲事谋划起来,前几日闹出了大动静。”

姜隐想了想,自己好像并没听到什么风声,但她近来一直忙着府里的事,也没怎么问芳云方头的事:“莫卖关子。”

“话说前两日她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瑾王要去东禅寺赏枫叶,于是她也去了,还想法子闯入了瑾王的厢房。”

说到此处,余佑瑶忍不住掩唇先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意。

姜隐浅笑看着她,只待她笑够了,又接着说了下去。

“谁知,那厢房里头呆的竟是瑾王侧妃,据说当时庄家姑娘的外衫都已经褪一半了。”

姜隐摇了摇头,嘴角含着讥诮。

谁说古人保守来着,她瞧着大胆极了,一个个都爱玩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果然应了那句话,后人玩的都是先人玩剩下的。

“她闹了个大笑话,裹着半褪的衫子落跑,竟一头截进了侍卫的怀里,真真是丢脸死了。”余佑瑶说着,端起了茶盏饮了一口润喉。

庄家姑娘的事儿在姜隐看来,倒也不算什么,她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也不是错事,只是用的法子不好罢了。

是夜,她将此事说予余佑安听,待她说完,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微一用力就将人提拎到了自己的腿上,圈着她问。

“那你说,咱们要不要帮一帮这位庄家二姑娘?”

她挑眉,双手搭在他的肩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个帮法?”

“既然她想入宫为妃,不如我们就帮她了了这个心愿。”他笑着往前凑,薄唇擦过她的耳垂,“陛下近来身子不适,该寻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了。”

姜隐了然地点了点头,身子退后几分:“这样啊,那对庄家而言,可是天大的荣耀呢,此事当真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