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她细细瞧了瞧,看见了靠后被挡着的四个女娃娃,心下松了口气,叶玄昨夜还叮嘱她,若是没见着女娃娃便去各自家中再走一趟,怕家里人忽然变卦将人扣下。

一行人排着队上山,山道狭窄,祝余等人走在外侧,看顾着孩子们,她肩上背着几个孩子的包袱,轻飘飘的。

等路程过半,孩子们便有些气喘,日头真好,晒得脸上红扑扑的,祝余拧开水囊分给大伙儿,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小丫头,她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问道:“要不要姐姐给你背?”说着指了指孩子身上的布包袱。

小丫头摇了摇头,怯怯地说:“我不累。”

祝余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热得呼了口气,乖巧答道:“春桃,吴春桃。”

看着比张玉娘大些。祝余走在她身侧,替她遮去旁侧的日光,春桃的步子迈得很稳,手攥着包袱的系带,过了一会儿,察觉到祝余在为她遮阳,她侧过头偷偷看了看祝余,而后一点一点伸出手,牵住了祝余的手,自顾自地开心了一会儿。

等到了山门口,孩子们坐在石块上暂歇,春桃的胆子大了些,窝在祝余的怀里喝水,祝余替她将包袱解下来,小孩背上被汗洇湿了一片,春桃像是意识到了,仰起红扑扑的脸颊来看祝余,有些不好意思。

黄昏时分到了议事堂,隔着长阶,崔南山竟是亲自出来相迎,孩子们背回了自己的小包,祝余等人缀在后边,目送他们往上走。

崔南山嘱咐了几句,青岚将准备好的书箱分下去,由潮生门的弟子们送孩子们去学舍,黄老汉准备了些饭菜,正等着他们。

小春桃被牵着,走时还有些忐忑地回过头看了祝余好几眼,祝余朝她招招手,她便露出个笑脸,乖乖地跟着师姐走了。

叶玄说,让他们管潮生门的弟子们叫师兄师姐。

祝余看着春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拎了个书箱,往议事堂西边去。

推开院门,决明正在收拾院子里桌上的碗碟,祝余往里去,门没关。她绕过屏风,看见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玩布老虎的小孩。

忍不住轻笑了声,被小孩听见,顿时抬起头来看她,祝余便蹲下身,将她抱起来,蹭了蹭她的脸颊:“小宝在干什么?”

这是那夜在苍梧山附近带回来的孩子,有些痴傻之症,陆陆续续许多大夫都来看过,均束手无策,青岚说是被吓着了。在潮生门养了些日子,不哭也不闹,喂饭也吃,只是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因着不知她的名姓,十三月便一直小宝小宝地叫着,日子久了,小孩便对这个称呼有了点反应。

听见祝余叫她,她伸出手一巴掌轻拍在祝余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祝余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便看着她将头靠过来,将脸颊热乎乎地贴在自己脸上。

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祝余将书箱拿过来,问她:“小宝想不想去书堂?”

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箱打开,观察着小孩的反应。后者像是被吸引住,从祝余怀里探出身去够书箱,祝余搂着她,她在书箱里扒拉片刻,最后将一支笔攥在了手上。

祝余笑了声,很高兴地环抱住她,教她握笔,温声说:“那明日小宝也去,去看看新朋友。”

翌日一早便下起了大雨,潮生门的新书堂正式开课,首讲便是崔南山,他人看着慈祥,言辞又风趣,孩子们的新奇劲被他拔高,就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个个都听得聚精会神,小春桃坐在第一排,背挺得笔直。

今日来围观的人不少,书堂里还有不少空位,祝余和小宝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听课一边握着小宝的手教她写字,萧持钧坐在外侧,时不时给她们添点墨。

【作者有话说】

书名都是作者杜撰的。

53☆、风雨飘摇

◎洪水带走了她的父母,也毁了她的家乡。◎

连着下了小半月的雨,这日晨起,祝余撑着伞先去学舍瞧了瞧,今日本是孩子们归家之日,只是暴雨如注,下山的路泥泞湿滑,叶玄便说先搁置着,晚几日再送他们下山。

穿过被狂风吹垮的树枝条,祝余推开院门,裙角被水溅得湿漉漉,快步行至檐下,刚收好伞,一道惊雷炸响,浑浊的天际裂出几道白光,电闪雷鸣,瘆人得很。

进了门,正撞见四个丫头捂着耳朵,春桃的外裳才穿了一半,便着急忙慌地捂耳朵,今日不下山,书堂也无事,崔南山说叫他们在自己房里温书,晚间要来抽查。

雨看着还要下好些日子,祝余来是为了瞧瞧他们有没有缺什么物件,好叫人补上,她嘱咐了几句,又去瞧了瞧其他人,离开时天色已暗得吓人,乌云压过来,跟堆在头顶似的。

到议事堂时,萧持钧正在与无咎对弈,叶玄坐在一旁喝茶,祝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望了望门外的大雨,她蹙眉,问叶玄:“这么大雨,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玄摆摆手,“每年都有这么一阵,大伙儿都习惯了,等捱过这些时日便好。”说完又想起祝余不是本地人,便解释道:“官府每年都会安排人疏浚河道,便是涨水涨的厉害,也无非就是往里避一避,出不了大事。”

祝余点点头,到了午时,雨势还不见小,众人用过饭,聚在一处闲聊,十一趴在祝余的膝上打盹,她有些害怕雷声,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屋午睡,祝余见她困得厉害,便放下手中的棋子,说是要陪她回房。

萧持钧见状,起身送她们过去,到了十一的小院,祝余在里间陪着她歇息,萧持钧在外间看书,窗外的雨水嘈杂,十一睡得不是很安稳,祝余点了些安神香,守在床边。

十一是江南人,家里遭了水灾,被路过的宵衣卫救起,带回帝京,因着一手制毒术,得了安昭的赏识,将她安插进了当时的十三月。

祝余摸了摸十一的额头,许是雷声太骇人,她在梦里都皱着眉,额侧出了些细汗,祝余支着手,也有些困意。

等再次醒来,她趴在十一的床边,身上盖着件外袍,抬起头,十一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地披着衣裳出去,萧持钧正立在檐下看雨。

祝余拢了拢衣裳,站在他身侧,萧持钧回过头,握了握她的手心,厚重的雨幕在眼前铺开,忽然间她的手心一凉,低下头一看,萧持钧往她手心塞个镯子。

“这是什么?”祝余敞开手,问他。

萧持钧的眼睫动了动,目光落在她的腕间,伸手拿起玉镯,给她戴上,通透澄净的白玉质,细腻致密,圈在她手腕处,莹润光洁,他瞧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道:“前些日在锦州,路过银楼,觉着衬你。”

祝余低着头,晃了晃,伸手拨了拨玉镯,让它在腕间转了一圈,而后便听到萧持钧说:“掌柜的说玉能护心护神,你带着它,就当多个护身符。”

说着又转回去,去瞧越来越密集的雨幕,闭口不提那玉镯原是放在侯府库房的妆匣里的,侯夫人临终前,将它交予萧持钧,要他送给自己将来的妻子。

祝余闻言多看了他几眼,她不是个傻的,这些年跟着陆英,从永州到帝京,金银珠宝也见过一些,只需一看,便知这玉不是寻常银楼的货色。

正要说什么,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踩着落雨,停在了院门口,紧接着便传来重重的的叩门声。

萧持钧撑着伞出去,拉开远门,是一名潮生门的弟子,他浑身湿漉,形容狼狈,见着萧持钧,便说:“二公子,掌门叫我来唤二位,说是山下出了大乱子,叫各位过去议事。”

祝余闻声而来,问他:“可有说出了什么事?”

小弟子摇摇头,只说叫他们快去。祝余打着伞,正准备回屋去叫醒十一,一转过身,便看见十一站在屋檐下,面色有些苍白,对祝余说:“十三,我和你们一道去。”

三人赶到议事堂时,里边闹哄哄的,祝余收了伞,进门一瞧,连崔南山都来了,她拧眉,问叶玄:“出了何事?”

叶玄一脸严肃,说:“姑儿河涨水,山下好些村子都被淹了,莲生派人上山传信,说是穆阳河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