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烟?”
蒙烟松了一口气,被祝余牢牢按住肩背,一副终于见到对方的模样,“令仪姑娘,终于找到你了。”又想起什么,悻悻地补了一句:“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顾明意这个泼才,等我出去一定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又上下打量着祝余,问她有没有事,顾明意有没有欺负她。
祝余收回手,拍了拍蒙烟的肩背,方才用了些力气,问她有没有磕到哪里。蒙烟摇头,她这才开口说没事,让蒙烟带自己出去。
蒙烟顿了顿,“还有一人,不知你是否见过?”
祝余不解,蒙烟便说:“是之前与你一同来我店里的那位小哥,他也失踪好几日了。”
将月?祝余细细回忆了这几日在府中的所见所闻,缓缓摇了摇头,蒙烟见状不语,将顾明意家中的布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停在了某处。
她拉住祝余的手,“跟我来。”
顾明意家后院的某个暗室里,将月听着墙外的动静,看守的一步不动地守在门口,他试图用墙外的动静支开这些人,未果,只好枯坐着,猜测外边的刀剑声会不会是祝姑娘发觉自己失踪后打上门来的动静。
他正对着门,四处打量着,忽而目光一滞,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静等着。
有人自门外进来,他抬眼看去,竟是那食肆的老板,说是奉了将军之命,来给这人传几句话。
看守的顺从地将门打开,但并未离开,蒙烟进了门,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看门外的看守,确认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而后对上将月的目光,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动作轻轻地横在自己脖颈处,冲将月使了个眼色。
此时外间入口处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看守们就要往外走去查探情况,将月接到蒙烟的暗示,一把将她拉过来,抬手把上她脖颈前的匕首,蒙烟配合地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看守们回过身来,见此情景,险些被吓得半死,疾步上前喝道:“你要做什么?”
将月挟持着蒙烟往外走,行至入口处,祝余抱着剑,等在门边,脚边七零八落倒着几个打晕的守卫。
三人配合着往前走,身后跟着好些看守护卫。
另一边,顾明意刚从萧持钧竟然擅自离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跟人叙旧,就被对方持剑逼问祝余的下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绑错了人。
正领着萧持钧往后院来,便又看见自己府里没用的护卫急急忙忙赶来,说是关在府里的那一对男女挟持了蒙烟娘子,正往府门方向潜逃。
顾明意又是眼前一黑,也顾不上跟萧持钧解释,连忙去寻那几人。
23☆、拳拳之心
◎萧持钧觉着,她好像比从前勇敢了一些。◎
顾明意未到后院花园便远远瞧见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他府里的护卫们见到他,犹如亲见天神驾临,纷纷收了刀剑,振臂呼喊:“将军!”
早就见识过顾明意府中这些活宝的本事,蒙烟咬紧了牙关,忍住笑意,努力扮演着柔弱又可怜的人质,将月捏着匕首,面上一派冷静,心里狠狠将这永州军的草台班子记了一笔,一边又懊恼自己竟然被这样一群人困了好几日,要是让公子和带星知道,估计又是好一顿奚落。
祝余下意识回过头,望见远处来人,正想上前去狠揍顾明意一顿,却见他敛了平日里的玩笑神色,侧过身,有一人自他身后出现,手中提着剑,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已察觉到远远而来的目光。
京中一别,已过了两月有余,她自信中再三叮嘱不要来永州,他到底还是来了。
祝余松下紧绷的肩头,隔着花园里蜿蜒的小径,望着萧持钧,没有再往前走。将月察觉到她的停顿,回过身正要发问,便瞧见了她不同以往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萧持钧收了剑,丢下顾明意一干人,正往这边疾步而来。
急促的脚步在距离祝余越来越近的时候逐渐放缓,最后停在她跟前,察觉到他正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祝余索性抬起头,静静地等着他完成每次见面都要做的事,一边端详着萧持钧比上次更加瘦削的脸,确认她安然无恙,萧持钧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又调转目光去看还挟持着蒙烟的将月。
将月低着头,似是知道自己有过失,不敢去看萧持钧,手里倒是还稳稳当当地捏着匕首,怕误伤了蒙烟。
最后还是蒙烟察言观色,觉着此人与顾明意应是旧识,她便轻轻出声,对将月说:“那个,你要不要先把我松开?”
将月如蒙大赦,松开手,顾明意姗姗来迟,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吓得够呛,当下便将蒙烟的手一拉,将她护在身后。
萧持钧并不在意顾明意的事,当下牵住祝余就要走,祝余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挣脱他的手,萧持钧知道她要做什么,回过头,没有拉住她。
祝余身上穿着顾明意不知在哪里找来的繁琐衣裙,动作间碍事得很,她拎起裙摆,快步朝顾明意走去,停在他和蒙烟面前,对蒙烟说:“蒙烟姐姐,你背过身去。”
蒙烟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
下一瞬,顾明意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祝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他只觉一时头晕眼花,面颊处传来明显的肿胀感,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明意长这么大,在帝京是金尊玉贵地将养着,后来上了战场那也是与人有来有回的搏斗,最狼狈的时候都没有被人这么打过,迎面就是一拳,干脆利落,揍得他眼冒金星,一时怒从心头起,当下便抬腿朝祝余踹过去。
祝余闪身一避,见他毫无做错事的悔意,侧过身就是一脚,学着他的动作,用了实在力气,横扫过他腰腹,顾明意没料到她有这样的力气,当即被踢翻在地。
蒙烟闻声回过头,便见到了这吓人的场面,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过祝余可能会报复顾明意,但是没想到这两人当下便要打成一团,顾明意的护卫们纷纷拔刀,就要上来与祝余拼命,还未有动作便被顾明意阻止,“都别动!”
他拍开身边人去扶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站好,上下打量了下祝余:“你这身手不错。”
祝余冷哼一声,“花拳绣腿而已,怎比得上顾将军的独门迷药。”
说到这个顾明意身子一僵,此事确实是他不厚道,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往后去,萧持钧负手而立,站在祝余身后不远处。
他顿了顿,没有再发作,僵硬地捂着腰腹对祝余说,“你打了我一拳,还踢了我一脚,这事就算扯平了。”
祝余闻声发笑,“顾将军身子真金贵,先是一声不吭绑走我的朋友,后又将我药倒困在府中就是好几日,若今日没遇上蒙烟姐姐,我二人便是死在这府邸之中,也不会有人来找顾将军的麻烦。”
她冷笑着,学着顾明意方才轻慢的模样,上下扫视着顾明意,将他看得不自在极了,才缓缓继续说道:“一拳一脚便想此事了结,顾将军好肚量,不愧是顾家长孙,陛下亲自褒奖的大红人。”
顾明意本就做好了受她奚落两句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当着蒙烟的面堂而皇之地揭穿他的身份,拆他的骨剥他的皮,当下便慌乱地看向蒙烟,后者正怔怔地看着祝余,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祝余本想再多说几句,最好是把前世蒙烟不曾知晓的那道赐婚圣旨也给抖落出来,省得此人一直瞒着蒙烟,让她为此伤神劳心。
却在触及到蒙烟的目光时哑了声,她不该替蒙烟做决定。
哪怕她重活一世,也没有资格替蒙烟拒绝或是接受顾明意,她所能做的,只是让蒙烟看到更多的顾明意,让她在看清楚自己真正在意的事之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祝余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顾明意,“若顾将军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就该向我无故被绑的朋友道歉。”她看向蒙烟身边的将月,挺直脊背站在顾明意面前,牢牢注视着他。
顾明意顿觉好笑,“他只是一个护卫。”
“怎么?顾将军的歉意是贵人的私有物吗?”祝余抬了抬头,扫视一圈,“我们这些女婢、护卫……”视线经过蒙烟时,发觉她正紧紧盯着顾明意,祝余说,“还有平民商贾,都不配听见将军一句道歉,对吗?”
听到商贾二字,顾明意愣住了,随后察觉到一道来自身后的视线,他知道,那是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