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商时序不知该说什么,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他待你?很好?吧。”

“谁?”齐厨娘反问?了一句,看商时序表情想是现在的丈夫,她望着不远处谴责公主?的人堆里许久,才道:“他不打我不骂我,算是个好?男人吧。无非就是柴饭是等你?回?家烧,稻田也是要你?帮手?收,采桑织布的活你?去干,公婆你?又精心去伺候,女人嘛,应该多做点。”

清樱站在商时序的身后,此话一听,忍不住疑惑道:“齐姐姐,不打人不骂人不是基本的吗?怎能算是好?男人?而且,女人不是人吗,凭什么女人就该多做点,大?户人家的仆人还知道偷懒,你?这冠了个家的名头,忽视付出还奴役自己。”

齐厨娘露出微涩的笑,继续对商时序道:“小姐,刚刚重逢我便要说求你?的话是不妥,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对霖洲也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求谁了。”

商时序:“你?说。”

齐厨娘搓紧了布满茧子的手?,“能不能向小姐借点钱,我知道战事已?发,还期未定,我也无法保证何时能还上你?钱,可是,可是,我存的工钱用于七口之家,到这时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说着她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我若还不上钱,我老大?,老二,三姑娘就压给你?当仆人,去伺候你?可以吗?小姐的情分我当涌泉相报。”

商时序头疼地閤上了眼,又睁开,无奈道:“你?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下去,为了名义?上一个二嫁的夫家,你?何苦呢?”

齐厨娘:“可是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家里就没有了顶梁柱,我……你?也是嫁作人妇,你?能理解我。”

商时序顿了许久,软道:“不敢苟同。你?好?像有这男人日子更累更苦……可不可以,首先是你?自己。”

清樱早被这齐厨娘突变吓怔了身,眼看着齐厨娘不反驳又给商时序磕了好?几个响头,她讷讷道:“齐姐姐,他要是顶梁柱的话,你?不至于这样苦楚……”

跪在地上的人一下就泪眼汪汪,看是劝不住了,商时序尊重她道:“望往日情分,我只给你?兑换这一次,你?不用还我钱,你?往后也不必来找我了,是死是活我拒而不见。只余祝你?,安好?。”

“谢商小姐救命,你?于我的恩,齐娘没齿难忘,大?玄那男伤女从轻,女伤男从重的律法,让我不敢拿我孤儿寡母孩仨的命去碰。家里有个男人,我的孩子就不会是野种。”齐厨娘泣泪道。

“孩子就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会是野种,糊涂。”

商时序无言了,让清樱摘钱袋递给了齐厨娘,而不再看,转身拂袖而去。

……

回?到霖洲商府,清樱简直对今日齐厨娘的遭遇匪夷所思,她看着商时序越走越快的背影不敢多问?。

未跨入屋内,清脆啪的一声,一盏茶摔碎在清樱的脚边,她赶紧拿起纸扇给商时序扇风,“小姐,你?别气,或是齐姐姐一时糊涂了,只是觉得神奇,那种二两肉当得了顶梁柱,不压折了他的子孙骨。”

商时序没顾自身端坐的习惯,微靠在椅背上,抬手?揉太阳穴,“我没气她。”

因为齐厨娘,她家小姐第二次出现了愠色呢,清樱可不敢多回?话,等商时序平了些气,才道:“小姐你?真的不再见她了吗?”

商时序:“别谈议她了。”

她也没资格谈议别人,先前她就算夸周丹禾周将军,也是用词“巾帼不让须眉”。现在总思,她那时候为什么夸一个优秀的女人,都只能想到与男人有关?的形容,还是个居于下位的词汇。

“好?。”清樱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还没吃口茶水,便听到哇哇哭的尖系婴儿声从远处若大?若小传过来。

商时序寻声进入母亲的院子,眺到母亲江舒雅坐在屋里沉香木榻上,温柔地吟歌哄孩子,轻手?拍拍婴儿的小肚包。商时序好?像看到她小时候被江舒雅哄睡的画面。

她款款轻步过去,江舒雅回?头示意她别出声。等婴儿终于睡熟了,江舒雅小声道:“这孩儿的娘我看她娘是不打算来了,我看你?膝下无子,便替你?收下了。”

原来是姜小仙的弃女。那日商时序叫她将孩儿送来商府,这么多日,也不见她来领走,可见其?打算了。

商时序落坐,却道:“我打算建一弃婴堂,把?孩子送这里来吧。”

江舒雅:“你?不收作己出?”

商时序:“我另有谋算。”

江舒雅:“什么谋算?虽都是小钱,可白花花就出去了,别人的孩子她爹娘自己都不要,一个两个便得了,建个女婴堂……”

商时序:“是婴儿堂,男儿女儿皆可送来养,我怜天下孤苦的生命。有父母亲族者斩断关?系,生死不来往,可是没有人愿意舍弃男婴,你?这才说是女婴堂。”

江舒雅笑了笑,“说是简单,生女无人养,有女百家要,你?将他们养大?了,他们父母该寻亲的寻亲,有人看你?替别人白白养了,也赶紧送来占便宜,你?如何?这世道就这样了。序儿,你?给这孩子先取个名吧。”

商时序目光落在榻上的女婴身上,沉默良久。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便叫她:行芃。”

商时序想名字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句就是万年前许穆夫人的《载驰》。

许穆夫人曾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①

万年前夫人母国被灭,欲赴大?国去陈诉,竟没一个许国大?夫君子顶用,都不如她亲自跑一遍。②万年之后,商时序想通过其?名,希望能跨越源远沧桑的时光,让一女婴与夫人同承磅礴之气。

“行芃。与野麦韧生,挺好?。”江舒雅道。

商时序取完了名,就见江舒雅将屋内所有非心腹的人都清了出去。最后拉了她的手?,携入后院隐蔽的书屋,母亲才道:“序儿啊,你?且老实说说,昨晚去你?房里的人,是谁?”

商时序没刻意让院落周围的仆人禁行,江舒雅操持内宅,迟早知道她院里的动静。

她一直不语,江舒雅慢道:“你?真不要命了。我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谋划,但绝不是你?唾手?可得之物。那人是盛国派来的扶节将军吧?”

商时序:“母亲猜测无错。”

江舒雅:“真是糊涂,他不知哪路哪国的人,为盛国皇帝悬万两黄金千亩封地赏钱一举攻打大?玄,他能按什么好?心?他要是能骗到了知州大?人与你?爹他们,他还会来找你?一个女辈吗?他找你?许是无法攻破长?恒,此遭趁他放松警惕,你?偷偷走山路回?裴家,别再回?来了。”

商时序:“我虽女辈,但我岂是贪死鬼,你?们不走,我不会走。”

江舒雅瞪了眼,“你?一个人妇,你?不回?去接你?的小家,留在这,是想先爹娘一步吗?这有你?爹爹和叔伯,你?怕谁说你?逃犯?你?别与我说,你?心志宽大?,不在于裴家一长?孙媳之位?裴惊辞是个废子弟无错,可他爹可是军功赫赫卸甲归田的大?将军,再久远那资历在那,这乱世也来了,武将不再受打压,再受新帝重器,你?往后的风光那扶节将军允诺你?的能及得上吗?”

商时序:“娘,这里有我的父母兄弟媎妹,你?是认为我会把?夫家放在第一位吗?好?像我与人结了亲,你?就自动视我为外?人,好?像谁给你?的命令,把?我从亲情友情恩情割裂开,让我只能依靠夫家一样。你?明明很爱我,不是吗?”

“你?……”江舒雅深深皱眉,“好?不容易闲在一起,我们母女俩聊聊吧,咱们多久没聚了。”

商时序扶着江舒雅往椅子方向走,等母亲坐下,自己转到小茶桌另一头椅子上。她自行倒了两边茶,一杯移给母亲,一边抿了解渴。

“序儿,你?还年轻,不要被利欲熏心,你?要懂平凡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