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志愿表交上去后,他就获得了真正想要的长大。

滕闻川回来后依旧躲在外公外婆家,不过过了段提心吊胆忍气吞声的日子之后,他发现滕问山似乎把他忘掉了似的,连家里都不常住,完全从他生活中消失了。

滕闻川非常痛恨滕问山对他的无视,居然觉得有些生气,还没气两秒他就反应过来这种情绪有多诡异,自己把自己膈应得够呛。

他生气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滕问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对他完整独立人格的亵渎!

他朝自己解释道。

听滕安好说,滕问山似乎填了阳州的大学,反正那里离安城和晖都都挺远的,滕闻川稍微放下心来,百无聊赖地抛水果玩。

虽然迟到了十多年,但滕问山总归是滚了,春夏秋冬都不回来才更是喜事,自己也不用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屁股担心,滕闻川咬牙切齿地想,反正以后滕问山进商场他诋毁,进官场他举报,谁都别想好。

一颗圆润的苹果被抛上天,本该接住它的那双手却没在该停留的地方,伴随一声大喊,苹果恣意做着自由落体,骨碌碌滚进了电视柜下。

“晖都???不是说好了是阳州吗,怎么又成晖都了?!”

滕闻川面如土色,坐也坐不直,嵴椎一软倒在沙发上,绝望地看着喜气洋洋的爸爸妈妈。

“哎呀,晖都大学比阳州大学还要好呢,刚好你俩在一个地方,以后还能照应照应,这样我们在家也放心。”滕安好说。

“是啊,你们都这么大了,出了门就你俩最亲。”程健接过话茬。

“照什么应放什么心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最亲,我呸”

滕闻川面部的肌肉都抽搐了,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成人样,这个消息犹如地球解体,滕闻川瘫在沙发上只想哭。

滕闻川想干脆把他受的所有委屈磋磨说出来算了,可最后仅存的理智拉住了站在悬崖边缘的他,才堪堪没有气晕过去。

爸妈还没有看出他的异常,继续火上浇油:

“你不是在晖都租了房子吗,我们跟小山说了,让他没事也到你那儿去,你那懒样子,爸爸妈妈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滕闻川僵成一座吐血的石雕,彻底裂开了。

“呵呵,呵呵,你们养老保险买了多少钱的,再买一份吧。”

他脸上带着惊悚呆滞的微笑,行尸走肉一样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滕安好和程健在客厅面面相觑。

胖子在网上跟一个在他们这里买了东西的事儿爹扯皮,旁边的滕问山光明正大偷懒,津津有味盯着他的手提电脑。

一个未知程序正在运行着,占据屏幕一小格的页面里,滕闻川狰狞着表情在卧室隔着枕头锤墙,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一双眼睛监视,正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滕闻川光是想想就疯了,滕问山又轻松摆了他一道,他却连闹都不能闹,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滕问山怎么还没恶有恶报。

最后他坐在床边,跟房东打电话说那房子他不租了,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赔钱就赔钱吧,总比没命好。

废物,他骂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手快点把滕问山捂死,当初他哪怕没犹豫这么久都不会像现在一样被滕问山欺负折腾。

这个人从小就是个魔鬼,别的小朋友哇哇叫哭的时候,滕问山就只盯着自己看,想到这里,滕闻川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赶紧披上他的毛毛毯,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算了,就这样吧,他偷偷再租一间房子,滕问山总不能找到那儿去。

再说自己都多久没惹过他了,上次不也没得手吗,如果这还要计较的话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和平共处很难吗?他自己还没诉苦呢,滕问山到底觉得谁对不起他啊,明明他才是最惨的那个。

滕闻川乱七八糟想着,躺在自己的软床里睡着了,一只手顿了好久才移动鼠标,轻轻点了下左上角的叉号。

他逃他追

假期里滕闻川报了个北欧行旅游团,他没什么艺术审美,这趟旅行也没起到放松心情的作用,单纯是觉得自己跑得够远,滕问山就算想找茬也没办法。

上次他坐在客厅地毯上联机打游戏,结果打着打着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就看见许久不回家的滕问山站在玄关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滕闻川汗毛奓起,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滕问山转身离开许久,他才重新学会呼吸,低头一看,手柄已经被汗浸湿。

他从斯德哥尔摩飞来哥本哈根,在新港岸边的餐厅度过自己的二十二岁生日,外公外婆和爸妈在群里给他和滕问山发了两个大红包,滕问山没收,于是两份一起进了滕闻川的口袋。

“等月中咱们带上小山一起到滨城玩一圈,回来的时候刚好把你们两个都送到晖都。”滕安好在视频里跟他商量。

滕闻川刚稍有好转的心情在这一刻烂了个彻底,他不顾形象地在面包店大喊大叫起来:

“带他去干嘛啊,他那么大人连怎么自己上学都不会吗?人家没准正讨厌你们,天天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我也没辙。”

滕问山拿着衣服走到客厅转角,刚好听到滕闻川的嚷嚷,他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这样径直离开,连眼神都未曾错开一瞬,滕安好扭过去看,只看到一扇关着的大门。

从小到大他们一起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以滕闻川的吵闹和滕问山的无动于衷结尾,但毫无疑问的是,滕闻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父母眼中的焦点,是他们永远的中心。

有一年下了场罕见的大雪,整座城市盖上一层厚雪毯,滕安好和程健带他们两个到公园玩,入口的斜坡上被人滑出一条路,许多小孩被父母拉着胳膊,像坐着雪橇一样在那里滑行。

“来来,爸爸妈妈拉着你也去滑。”他听见滕安好说。

等他转过身想拉住父母双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带着滕闻川滑到了下面,滕闻川的笑声是那一群小孩子里最大的,他得意地抬起下巴,滕安好和程健就俯下身去,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滕问山站在台阶上等了很久,直到滕闻川嘟囔着好累不想玩了,滕问山才上前一小步,等父母上来拉着他也滑一次。

他真的有点想滑这个。

但滕闻川突然喊自己饿了要去吃披萨,程健把他提起来坐在自己肩膀上,滕安好两只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笑着看他们两个,回过头叫他下来一起去餐厅。

滕安好的羽绒服是红色的,带着褐色的毛领,帽子上还有一只鸟的刺绣,程健走在前面像一堵墙,滕问山仰着头也看不到坐在他肩膀上的滕闻川。

他其实没有那么想玩,滑台阶很无聊,而且台阶已经被很多人都滑过,上面的冰也变薄了。

于是他低着头跟着他们往前走,不小心摔了一跤,但很快就站了起来。6捌肆捌捌伍-壹伍-6

点餐的时候,滕安好问滕问山想吃什么,滕问山说想吃草莓松饼,滕安好看了一遍菜单,有些为难地说: